第142章 镇元子:宝贝,甚宝贝?(4k)
话说清风、明月二人隨师父自天归来,甫一进观,便匆匆直唤“小师弟”,要李修安替他二人拿主意。
李修安闻得他二人的声音,遂止了修炼,出了房。
他二人见了李修安,如遇救星,不顾其他师兄询问,三步並两步逕到李修安身边,习惯性地一左一右急扯其袖求救。
李修安见他二人愁眉苦脸,滋然欲泣,只道是惧怕当妖怪,遂安慰道:“两位师兄莫慌,经日: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此事有助於两位师兄知好列、明是非,並非坏事也。”
他二人扯著李修安衣袖,只是摇头:“师父的良苦用心,我二人已省得,上天前亦做了些准备。然我俩上天后,问了金童、银童方知,此事委实不简单!妖邪用心险恶万般,那猴子更是狡诈奸猾、诡计多端。他是三界有名的贼头,稍不留神便被他哄了宝贝去。如此,我二人怎敌得过?”
说到此,他二人哀嘆一声,聋拉著脸悲道:“此一去,怕不是飞蛾扑火、泥牛入海,又似滚油锅里走一遭,鸣呼哀哉!”
李修安轻抚额头,心下暗付:师父带他二人上天,本意是让他们与金童、银童交流,习得些经验,破除恐惧。怎地回来,反倒胆小如鼠,愈发惧怕?岂非適得其反?
李修安哪知,他二人確去了兜率宫,找金童、银童长谈。
然金童、银童传授为妖经验寥寥,反大吐苦水,言及下界为妖所受之苦,妖邪如何万般坏心,
骗走宝物,谋害性命。及至提及猴子一节,二人却吞吞吐吐,面红耳赤,不肯多言。
这可急煞了清风、明月。將来应付唐僧师徒,猴子乃重中之重,不知其手段如何防备?二人连番追问。金童、银童被他二人缠得没法,要他二人答应不泄露丑事,方才肯说。
清风、明月心急如火,颇想知道猴子用了哪些手段,怎对付他们的,亦好参照,吸取教训,只管一口答应。
金童、银童这才將猴子如何三番五次戏弄,如何嘘骗宝贝一节,细细道来。言语间不免夸大,
將猴子欺盗哄人的本事说得神乎其神,当然更有可能是他二人过分单纯,被猴子耍得心有余悸之故。
清风、明月听罢,悚然生惧。
试问谁人不知,那猴子乃三界有名的贼头?当年蟠桃会,他偷吃了多少蟠桃金丹、龙肝凤髓、
御酒佳肴?他二人亦领教过这贼头的“威名”,五庄观的人参果被他偷吃不说,连果树都遭了殃!
他有这般欺天瞒海的手段,天庭尚且奈何不得,他二人如何防得住?
清风、明月自那次猴子替他二人说话,对其印象已大为改观,又因猴子与小师弟结拜,两家合成一家,正所谓“自家没有隔夜仇”,早无怨念。
然对八戒,二人却颇有微词。盖因五庄观人参果一劫,若非八戒从中拱火,猴子也不至恼將起来推倒果树,且源头正是八戒怂患猴子盗果。故在他二人看来,此中过错,八戒最大,此其一。
其二,他二人认定正是八戒將那赠予,却不告知此乃邪博之术常用之物,被师父发觉后寒了心,才致师父下决心將他二人送外托化。故二人夜间同榻,被窝里曾偷偷商议:此番若逮住猪八戒,定要叫他吃些苦头,长长记性才好哩!
然听闻金童、银童被猴子耍得团团转,清风、明月的心瞬间如坠冰窟,拔凉拔凉。
若无师父法宝,他二人自知绝非猴子对手。可听了金童、银童之言,二人黯然神伤,暗付:纵有师父宝贝,不怕与猴子正面赌赛,但若猴子使诈,玩弄手段盗了宝贝,岂非反受其累?最终如金童、银童般,吃苦头的还是自己?这般想著,愈发心惊胆战。
但他二人深知:师父既已向菩萨打过招呼,金口一开,断无更改之理。故此番归来,心头反而压了块大石。
甫一进门,便叫唤小师弟,求其出个主意,想个对策,
二人確未提金童、银童被戏要之事,只言担心猴子使诈,不当大圣偏当盗圣,如此不当人子,
叫他二人如何防备?
灵鹤师兄闻言笑道:“这有何忧?好办矣。你二人將宝贝隨身携带,寸步不离,哪怕吃饭睡觉亦贴身收好,那猴子自然无隙可乘。”
明月摇头:“师兄哪知他那偷天的本事!我听金童、银童所言,那猴子尤善变作自家人,稍有不备,略一分心,便叫他哄了宝物去。此诚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哩!”
灵鹤讶然:“怎的?老君弟子也曾托化为妖?”其他师兄亦好奇。
清风轻咳一声,明月会意道:“此事莫再问了。诸位师兄若真心为我二人好,便替我们想想法子,出出主意罢。”
眾师兄一时陷入沉默,若真如他二人所言,这猴子说其乃三界第一贼头亦不过分,他们哪能有甚好办法。
见师兄们沉默,清风、明月又將目光投向李修安,央求道:“小师弟向来最是聪慧,点子又多,替我俩想想吧。”
李修安稍加思付道:“师父可曾赐下宝物?常言道:『对症方能下药。』若要防盗,须知是何宝贝,有何用途才好。”
清风、明月虽未细说金童、银童下界一节,李修安却心知肚明。那一趟,二人確实吃了苦头,
蚀骨之痛便体会了两次,对猴子盗宝手段深有余悸。
莫说他们,便是老君见猴子,第一反应亦是叫童儿提防盗丹,足见猴兄弟“贼头”威名。
然细究起来,金童、银童行事何尝仔细?不仅將宝物咒语告知妖怪手下,喝酒时亦隨意置宝贝於案上,终究是久居兜率宫,未歷人间险恶。
那陪老君人间行走多年的青牛就精明著呢,不仅鐲子不离身,睡觉时不但不取下,反而转往上抹了两抹,紧紧的勒在胞膊上。
猴子欲盗此宝,变作跳蚤叮他一口,他不仅不松,却把圈子又拇上两授,猴子当真一点机会不得,最后只能找如来,得其提示,由此可见,这偷盗之能亦非百试百灵。
自然,李修安若肯深思,也能想出些奇策。然有句话道得好: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是同门师兄,一边是结拜兄弟。
再者,菩萨意在考验唐僧师徒,为取经添一难;师父意在歷练清风、明月,並非专为捉弄唐僧师徒。做得太过,反为不美。当然,若师父准许,李修安亦不愿两位师兄多吃无谓苦楚。
清风、明月闻言甚觉有理,便拉著李修安同去见师父。
至大殿,镇元子早知二人来意,却叫他二人稍待,先关切李修安道:“徒儿,调息之法修炼如何?”
李修安行礼道:“稟师父,徒儿前些时日已纯熟掌握“以意驭气”,如今胎息之法初窥门径矣。此多亏师父所留玉册批註,师父费心了,徒儿感激涕零!”
镇元子闻言甚喜,抚须道:“好,不错!徒儿果然不负为师所望!”
又道:“你在吾一眾弟子中最为特別,为师亦想知道,修真一途,未来徒儿能行至何处。將来若真能登临九转巔峰,那徒儿便是如今三界最为特殊之存在矣!为师亦当引以为傲!”
这番期望,若在以往,镇元子断然不提。一怕徒弟骄傲自满;二来李修安虽勉强入了长生之门,距修身大成尚远。然如今徒弟道心通明,深谱修真本质,不再易迷失道心。
得师父如此讚誉,李修安虽心喜,亦深知此道艰难,岂敢丝毫懈怠?更知往后修行,只会愈难。此好比登山,愈近顶峰,路愈难攀,非仅脚下之路艰险,道心考验亦復如是。
李修安道:“多谢师父夸奖。徒儿深知修行之路尚远,亦知大道,始终就在脚下。”
镇元子赞道:“说得好!”
闻李修安修为又进,清风、明月亦欢喜,拍手称讚。
李修安谢过,自袖中取出龙女所赠舆图,呈与师父道:“师父,此乃菩萨差龙女送来的舆图,
详载两位师兄將来托化之地及周遭全貌。”
镇元子看了一眼,抚须道:“哦?菩萨已分派路径了么?如此说来,时机恰好。”言罢,看了一眼清风、明月,又道:“既如此,你且將此图看熟,转交他二人罢。”
李修安谨遵师命,展开舆图记下,转交清风、明月。
清风、明月心头一紧,呼吸顿促。清风深吸一口气,方接过地图。
镇元子见状笑道:“童儿,何至於紧张如此?不过是让你二人外出歷练两年,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这般心性,可有违修行人身份哩。”
清风、明月张了张嘴,欲言文止。
李修安安慰道:“两位师兄勿忧勿惧。师父只是令你们考验唐僧师徒,增其歷练,亦增你们阅歷,並非真叫你们为妖。妖与人(仙),看的是本心,而非皮相。再说,师父园中“园林五友”,
你们亦见过,他们虽为妖,本性不坏,与吾等又有何异?”
二人闻言,稍觉心安。明月弱弱道:“我——我二人有些惧怕那猴子。”
知他二人心结,李修安思付片刻,又道:“二位师兄,大可不必惧猴兄弟。据我所知,猴兄弟如今甚明事理,肯替他人著想。將来相遇,交手前若道出他过往底细,猴兄弟一向聪明,纵不知你二人真正身份,亦知必有跟脚。如此,他定会留一线,断不至打杀你们。此便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顿了顿,李修安又道:“再者,师父既令我先看舆图,言外之意,便是叫我护送你二人前去那连襟山歷练。”
镇元子頜首笑道:“徒儿所言甚是。”
清风、明月闻此,放下心来,如释重负。二人齐道:“师弟所言有理!如此,吾等亦无甚担忧了。”
此刻二人所想,乃是有师弟在,断无意外,若真有险,小师弟必不会坐视。
清风忽想起见师父前师弟所言,遂上前一步,对镇元子躬身道:“师父,您赐我二人何宝贝对付那猴子哩?”
明月闻言,亦上前行礼,一双明眸充满期待。
然镇元子却微微摇头,揣著明白装作糊涂道:“宝贝,甚宝贝?吾这五庄观一向寒,不比天上老君的兜率宫,哪有甚宝贝?”
“啊?”清风、明月二人闻言颇为异,忍不住暗自晞嘘。
镇元子忽吩咐道:“童儿啊,师父书房中那件袍子长久未穿,你们替我拿出来晒晒太阳。还有那支掛在墙上的毛笔,上次作画留了墨跡,也拿去洗洗。另有一根鞭子,好久未用,亦替为师拿去保养一番。”
闻听此言,二人如遭雨淋的蛤,一时呆住。
明月忍不住小声嘀咕:“真箇奇怪,师父往日从不叫我等做这些。那袍子、毛笔还好说,这鞭子又非马鞭,我等哪里会保养哩?”
清风深以为然,亦小声道:“正是,师父莫不是与我等玩笑?”
见他二人依旧呆立大殿,李修安摇了摇头,心道:“你俩这般单纯,与金童、银童当真差不到哪里去矣,师父都这般暗示了。”
李修安遂低声点破:“师父之意甚明,这三件物事便是赐你们的宝贝。你等自去书房取来便是,怎地这般不知变通?”
清风、明月闻言,恍然大悟,齐齐躬身谢过师父,径奔书房而去。
看著他二人火急火燎的背影,镇元子笑了笑,復又微微摇头。
李修安问道:“师父,何时托化他二人?徒儿又该如何相助他二人?”
镇元子笑道:“暂且不急,那唐僧师徒还需再走一段时间,徒儿你现才初习胎息之法,尚需上三两个月时间巩固,待你胎息法初成时,再动身亦不迟矣。”
“此外,徒儿你且记住,帮他二人立稳山头后,你便隱藏其后,不叫他二人知道你的存在,往后之事,只要他二人不曾逾越天理,你切不可念及同门情谊,明面现身相助,以免令他二人对你过分依赖。”
李修安頜首:“徒儿晓得了,谨遵师父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