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摩昂的心事(4.5k)
西海龙王敖闰有四子一女,四子中除太子敖摩昂及三太子敖烈(小白龙)外,尚有二太子敖荣、四太子敖望。
却说蚌女奉敖润之命传召敖荣、敖望,须,二位太子便至大殿。
敖荣丰神俊雅、相貌轩昂;敖望年龄最小,略显稚嫩。
甫一进殿,二人顿觉气氛有异,面带疑色,心中志忑,径至敖闺座前,跪拜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王,不知父王召见,有何諭令?”
敖闰道:“並非差你们作甚事,乃有事相询。”
二位太子恭声道:“父王请讲。”
敖闰问道:“吾问你们,近日可曾外出?去了哪里?又做了甚事?且一一详细道来。”
敖荣虽疑,仍据实道:“启稟父王,儿臣连日闭门宫中,或打坐修炼,或习剑读书,昨日还曾侍奉母后於后园弈棋閒话。”
敖闰微微頜首,又问熬望,然熬望面红耳赤,支支吾吾,一脸心虚。
见此,极海龙君叱道:“莫非是你?说!为何加害吾部將?受何人指使?可是敖闰这老匹夫授意?”
熬望连连摇头,颤音道:“不,不是我,冤枉啊,我甚都没做!”
极海龙君又斥道:“既不是你,你心虚作甚?还不从实招来!”
敖闰脸色铁青,亦叱道:“逆子,再不如实道来,莫怪我上打龙鞭!”
熬望闻言魂飞魄散,急俯首叩地道:“父王,冤枉啊!孩儿委实不知此事!千不该万不该,是孩儿前日不该邂怠职守,私离龙宫,潜往洞庭湖寻洞庭君饮酒嬉游!孩儿知错了!”
极海龙君冷哼了一声:“怎这般凑巧?我看你甚不老实!”
敖望又急道:“我...我绝无虚言!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教我亦上那別龙台上走一遭!还有洞庭龙君亦可替我为证!”
李修安默察其情,微微摇首道:“他应未说谎,此事与他无干。”
敖闰闻言鬆了口气,摆了摆手:“你们两个下去吧!”
熬望、熬荣如蒙大赦,退去。
极海龙君眉头紧锁,心中疑云翻涌,如重重迷雾。
李修安问赤鲤精道:“这遗物可曾取来?还在身上么?”
赤鲤精点头:“在的。”隨即探手入怀,取出一精致赤红锦盒。
极海龙君迫不及待道:“好,既然玉釵还在,快將此釵交与真人,吾倒要一探当年究竟。”
赤鲤精遂將锦盒恭敬地递到了李修安手上。
李修安启盒视之,內有一支精美玉釵,釵头雕凤,嵌有明珠。
李修安执釵在手,一股温凉之意自掌心传来。
然而李修安眉头微微一皱,只觉此釵不似久经佩戴之物。
俗语云:玉养人三年,人养玉一生。此玉质虽佳,但李修安掌中乾坤,微察秋毫,只觉玉质不够温润熟稔。
虽有所怀疑,李修安还是拿出了宝鑑,將鉴子的阴面对著玉釵照了一照,眾人皆好奇將目光聚焦在了鉴面上,然而鉴子却毫无变化。
极海龙君道:“真人,此宝鑑何以无应?莫非因年深日久,气息已散?”
李修安摇头嘆息道:“非也,若贫道没猜错的话,原本的玉釵被人掉包了,这是一支新玉釵。
眾人闻言,无不惊论。
为了验证宝鑑功能,李修安將天星盘取了出来,仍以阴面照之。
这宝鑑隨即就有了变化,雾时光华流转,影像纷呈,详细显露出上任天星盘的主人相关生平种种。
见此,眾人皆感嘆宝鑑之神奇,不疑有他,
李修安將玉釵连同宝盒交还给了极海龙君,极海龙君接过,一番仔细端详后道:“確如真人所言,此確非家姐旧釵。当年那支凤头釵,乃家姐未嫁之时,吾亲赠之物。其上明珠非同凡品,乃一颗万年蕴养之宝珠。此釵之珠虽亦不俗,却差之远矣!必是那贼人趁吾这赤將不备,暗中掉包,端的是可恨至极!”
“遥想当年吾姐年轻时,春风得意,笑如。自从嫁入他西海,到如今却是含冤而逝,天人永隔.:.可恨!可恨至极!”
言及此处,极海龙君內心愤愤难平,他猛一使力,將玉釵生生折断,掷在地上。
他向李修安与善財龙女深深一揖,临行掷下狠话:“此事吾誓不罢休!”言罢,携赤鲤精离了龙宫。
途中,赤鲤精忍不住问道:“大王,后续该当如何?”
极海龙君道:“回去后,你好生养伤,记得派人盯紧西海,有甚异动及时向吾匯报。”
“还是那句话,对於这老匹夫的话,我半个字也不信,吾要亲自去问问我那外甥,其中究竟!”
赤鲤精问道:“大王的外甥今又在何处?”
极海龙君道:“他蒙南海观世音菩萨搭救,现化身白龙马,护佑唐僧西行取经!”
赤鲤精嘶了一声,狐疑道:“既如此,哪里去寻得大王的外甥?莫非大王欲亲往南海謁见菩萨?”
极海龙君摇头:“这等事吾哪敢去找菩萨,这唐僧既往西天取经,必经西牛贺洲山川河瀆。吾与彼处河神龙王倒也有些交情,烦请他们代为留意、打探便是。”
赤鲤精頜首行礼:“大王英明!”
却说极海龙君离去后,善財龙女与李修安亦议归返南海。
善財龙女道:“此事到目前为止,扑朔迷离,迷雾重重,又毫无头绪,既如此吾径返南海,向菩萨稟明一切,求菩萨掐指一算。”
敖闰感激不尽,亦深觉过意不去,他对二人再行大礼,挽留道:“天色不早,二位不妨在此歇息一晚,二位远道而来,却空手而归,又要劳烦菩萨掐算此事,小神颇过意不去也,还请让小神备一些薄礼,以谢菩萨。”
善財龙女摇头:“菩萨大慈大悲,龙王无需介怀,薄礼还是免了吧。”
敖闰又道:“若就此令二人空手而归,小神实在心有不安,恳请二位多留一宿,容小神设宴,
略尽地主之谊。”
龙女闻言有些犹豫不决,欲徵求李修安的意见,恰在此时,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却是敖摩昂与入大殿,但见他愁眉深锁,面带犹疑。
敖闰道:“吾儿来得正好,竟有人胆敢栽赃陷害,冒充我西海之人,陷吾於不义,我要你明日带些虾鱼壮兵,深入细细调查一番,若能將那坏心之人就此揪出,最好不过。”
敖摩昂曙道:“父王,若查出背后之人,该当如何?”
敖闰冷哼了一声:“那还用多说吗,若是甚邪魔妖怪,自然就地正法,若真是甚龙种,自当奏请天庭发落!”
敖摩昂闻言一愜,忽而沉默,眉头紧锁,似在苦思。
见此,敖闰关心道:“吾儿摩昂,你怎一副之容?莫非生病了?”
敖摩昂回过神,微微摇头:“多谢父王垂询,儿臣无恙!”
敖闰点头:“想是操劳疲惫了,你且下去好好休息吧。”
敖摩昂点头,与眾人行了一礼,犹疑不定地退了下去。
敖闰又再三劝两位再在龙宫留宿一晚,亦好一来尽地主之谊,二来为菩萨备些薄礼。
不得不说,敖闰不仅精明,在处世为龙方面亦可圈可点。
李修安与善財龙女商议后,应承了这番美意。
李修安倒不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老龙王的这番美意,而是方才他看出敖摩昂有话要说,却似乎又颇有顾忌。
李修安隱隱觉得或许他知道了甚內幕或真相亦未可知。
不言其他,赤鲤精身上的玉釵被掉包,此事尤显诡异,若真是打伤他之人所为,反显得极不合理,因为没有必要,他明明可以直接抢走,偏要搞甚掉包计,此极违常理。
李修安在心中细细梳理了一番,觉得或许还是得从龙后身上寻找突破,儘管她自个儿未必知道全情。
晚宴结束后,李修安对龙女道:“贫道欲寻摩昂太子谈一谈。”
龙女聪慧,又善於洞察人心,她自然亦看出敖摩昂心中有事,此前欲说还休,遂頜首道:“真人请便,吾先归房。”
李修安点头,二人分道而行。
西海龙宫校场宏阔,足纳万人操演。
明珠与水晶辉映,將偌大校场照耀得恍如白昼。
此刻,整个校场空荡荡的,但若细看,便会发现校场中央有一白袍小將,端的是英姿讽爽,威风凛凛,一人在那独自练武耍,正是太子敖摩昂。
李修安来到校场中央,但见放毫光,如喷白电,又似银龙天矫,白浪翻腾,
李修安並没有掩盖气息与步伐的声音,愁眉不展的敖摩昂闻到脚步声,隨即停手,收起三棱,见是李修安,急趋前施礼道:“真人怎突兀来此?莫非对我西海校场有兴致?”
李修安直言道:“贫道来此,专门是找摩昂太子你的。”
敖摩昂闻言一证,心有疑惑,再施礼道:“找我的?不知真人有何吩咐?”
李修安摇头:“倒也无甚大事,欲与摩昂太子谈谈心,隨意閒聊一番,太子无需拘谨。”
敖摩昂眉头微皱,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此,李修安道:“摩昂太子果真勤奋,这么晚还在勤於练武,但俗曰:投师不如访友,访友不如交手;方才见摩昂太子耍得一手好,令贫道又想起了在果山与猴兄弟切时的情形,贫道亦手痒难耐,你我不如切一番,你看可好?”
敖摩昂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道:“真人谬讚!小神武艺疏浅,岂敢在真人座前献拙。”
李修安微笑道:“摩昂太子不必过谦!亦毋须掛怀。正所谓以武会友,岂不快哉?”
说著,李修安祭出七星剑,一个踊跃来到了校场中央。
敖摩昂被李修安这份豪爽打动,点头道:“真人既这般说,小神便斗胆献丑了,还望真人指点!”
言罢,他再次挚出三棱,亦是一跃,来到李修安跟前。
李修安道:“虽是武艺切,贫道亦不会刻意容让,摩昂太子可要小心了!”
隨即李修安举剑刺来,敖摩昂急提架剑,二人在这校场中央一番好斗,但见:剑来寒光电,架明霞生辉。往来护顶翻飞急,反覆缠身辗转忙。一个隨风变幻影,一个立空稳如山。剑迎架声鏗鏘,你来我往战犹酣。
二人在这空中斗经二十余回合,李修安的剑势如暴雨般愈攻愈急,而敖摩昂却只是遮拦隔架,
偶有攻杀的机会,却又稍微犹豫,攻势不足,李修安见机拨开金,虚攻闪了个破绽,敖摩昂不知是诈,钻將进来,被李修安使了解数,剑脊拍在敖摩昂的右膀上,敖摩昂顿觉臂膀酸麻,金几欲脱手。
见此,敖摩昂收起了三棱,抱拳惭愧道:“小神学艺不精,令真人见笑了,真人武艺高强,
小神佩服!”
然李修安却摇头嘆息道:“虽说武艺切讲究点到为止,但似你这般畏首畏尾,气势不足,毫无战意,只怕是因为心不通明也。”
“常言道:心如明镜,不惹尘埃,道心方常明;武艺只是其一,若道心不明,往后修行、行事岂能顺乎?”
敖摩昂闻言一证,沉默了片刻,施礼正色道:“真人明鑑!小神当如何为之?”
李修安道:“若想道心通明,先要顺心,若心不顺,又如何道心通明?”
敖摩昂復问道:“敢问真人,又如何才能顺心?”
李修安沉吟道:“心之所以不顺,盖因有所纠结。然正因纠结,足见你心中早有答案,若非如此,何来纠结?”
敖摩昂闻言,若有所思,而后点头:“真人说的极是。”
李修安又道:“凡事,你一旦接受,它便消弹无形。反之,愈是纠结犹豫,那物事在你心中便愈显沉重。积年累月,甚或扎根心田,一颗心只怕愈发不顺,甚有可能道心蒙尘哩。”
敖摩昂闻言深以为然,嘆道:“真人此语,於小神而言,真如闻晨钟暮鼓,豁然开朗!”
说著,又对李修安深深行礼拜谢。
李修安扶起了他,摇了摇头,想了想又道:“你大概知道涇河龙王被斩的原因是因为行错了雨,但你知道他为何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不瞒摩昂太子,贫道有缘在那长安城以及地府见过这涇河龙王。”
敖摩昂闻言惊讶不已道:“不瞒真人,小神只是听说姑爷是因为与人打赌输了,因一步之错,
犯下逆天死罪。”
李修安道:“你这么说,其实亦不全对。”
遂將涇河龙王赌斗始末、长安显化、幽冥诸事,娓娓道来。
敖摩昂听闻后,深有触动,不禁感慨道:“我曾听闻:修行之人,不知性命之理,如人不识金银,往往错认沙石;此言当真不虚也,多谢真人点悟!”
李修安微微摇头道:“不用这般客气,来,你我继续切较量一番,但愿这一次你能心无顾忌!”
敖摩昂目光湛然,应道:“请真人指教!”
李修安道:“切而已,谈不上谁指教谁!”
二人在这校场又是一番切,剑相交,声若龙吟;身影腾挪,疾似流光。这一次,二人斗將三十回合不分胜负。
一番激斗,二人拉开身影,收起武器,敖摩昂面透红晕,胸口微微起伏,这番激斗於他而言,
可谓是酣畅淋漓,他心头隱隱堵住的一口气亦烟消云散,整个人轻鬆愜意了许多,只觉通体松泰,
心意已决,再无蹉曙。
他对李修安抱拳道:“小神恳请真人在此多待一日,或许...小神能寻得分水珠的下落!”
李修安頜首,亦不多问,夜色已深,二人遂作別,各自归去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