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修真的真諦(4.3k)
白袍男子霍然起身,只见远处走来个游方道士,但见那人面如满月神采飞扬,口中吟看道情词,青布道袍隨风轻摆。
见此,白袍男子惊疑不定,他遂喝停道士道:“那道人且住,你从何处来,又打算往何处去?”
李修安驻足,回答道:“贫道从宝象国而来,欲往万寿山五庄观!”
白袍男子闻言暗:这宝象国我倒是知道,这万寿山怎没听过?
於是白袍男子又问道:“你去宝象国何事,这万寿山又在何处?”
李修安道:“前往宝象国是为见一老友,这万寿山据此往东一千二百里也。”
白袍男子听了更加疑惑,心道:“百岁山千福山我倒是听过,怎从未听说过这甚万寿山,莫非是个不出名的观子?”
白袍男子正欲再问,李修安看著新坟,忽开口道:“这墓碑上写著白骨夫人四个大字,莫非是你夫人,日前病故了?”
听到这话,白袍男子心中升起了一股杀意,但谨慎的他並未动手,而是冷冷回答道:“是,是我夫人,非病故也。”
李修安哦了一声,心中清楚脸上却装著糊涂道:“既不是病故,莫非死於意外?虽然这山中虎狼蟒蛇眾多,但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尔等既能在此立足,想必自有对付虎狼蟒蛇的法子,如此莫非遭杀於他人之手?”
听到这话,白袍男子心中杀意暴涨,他暗暗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是,我可怜的夫人被一伙路过此地蛮不讲理的强盗打杀,可惜,我来晚了一步,不然我定要那伙强盗血债血偿,吾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食其肉喝其血。”
李修安微微摇头,忽地大笑了起来。
白袍男子大怒,叱道:“你这牛鼻子笑甚?”
李修安道:“自然是笑可笑之人!”
白袍男子一时竟未反应过来,遂问道:“可笑之人,谁?又在哪?”
李修安道:“可笑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白袍男子听闻此言,这才反应过来这道士在说自己。
他怒不可遏,眼睛死死盯著李修安,面上的肌肉一颤一颤,在动手前,他大声质问道:“你倒说说本君哪里可笑了?今个儿要是说不出所以然来,呵呵...”
他將双手捏的里叭啦作响。
虽然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但李修安依旧淡然道:“你是有所不知,贫道虽未习得未卜先知的本事,但也有一手观人闻言的本事堪堪可用矣。”
白袍男子眉头一皱,李修安继续道:“吾观你眉头带箭,视上顾下,偷视不正,妄说语言如太急,如此,贫道觉得方才你说的那些话,怕是除了最后那句,其他全是放屁添风之言。”
“你说你夫人遇到了强盗,莫不是说反了吧,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贫道之所以觉得你可笑,是因为与其说是你来晚了一步,不如说你压根就不敢来,你怕了,你其实早就嚇破了胆子,说不定在暗中你眼睁睁的看著你夫人被打杀,你却嚇得瑟瑟发抖,別说报仇了,怕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贫道此话说的可对?”
闻听此言,白袍男子脸色一瞬间憋的通红,方才还是张白脸,现在都快成红脸关公了。
“放屁,一派胡言!你竟敢污衊本君,找死!”白袍男子勃然大怒,忽地跳將而起那双大手瞬间变成了一双锋利的虎爪,对著李修安猛地劈下。
李修安早有防备,身形如风中柳絮飘然避开,但见那爪风过处,三道深沟赫然裂地三寸。
原来是只白虎精啊,怪不得这岭叫白虎岭。
拉开距离的李修安继续不急不缓道:“让贫道再猜一猜,你看贫道说的对否?我猜一开始便是你怂你的夫人去抓唐僧,告诉她吃一块唐僧肉便能长生不老,但你却是从头到尾躲在后面,自始至终不敢露出半点身影,真箇就是胆小如鼠,连女人都不如,如若只是胆小倒也罢了,偏偏还说的如此大义凛然,立个什么坟,表现出一副深情恩爱的样子,如此这般,难道还不够可笑吗?若將你的故事写成个话本,怕是要笑掉世人的大牙哩!”
白虎精听了,身子猛地一颤,脸上的表情由愤怒变得复杂了起来,心中忽地升起了一股无法言说的寒意,仿佛赤裸裸的走在大街上被人看光了一般。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真的会未卜先知的法术?”
“不对,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你敢对本君泼脏水,你...你在找死!”
李修安能猜到,其实很简单,这白虎岭是一座恶山不假,但实际上这山岭不算太大,
白虎精只要还在这山中,如此巨大轰动的三番动静下,他只要眼不瞎,耳不聋,不可能丝毫察觉不到。
不过李修安依旧疑惑不解的是,这白虎精看著也不像有什么背景的大妖,他又是从哪里听得吃一块唐僧肉能长生不老的?
这也是李修安故意弄出些动静,並不急著一剑斩了他的原因,李修安想看看这白骨精还有没有別的家人了,如此也好送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上路。
说来这白虎精也確实可笑,又怂又壮,无情无义偏偏又装作有情有义的样子,另外还特別在意自己的名声,儘管这白虎岭压根声名不显。
这哪像是妖精,更像是世俗之人,莫非这白虎精很久以前是混世俗的?
李修安哪里知道,事实上,这白虎精的来歷还真的有些与眾不同。
他本是月黎国都城书院的一位书生,受白骨精蛊惑诱惑,拋妻弃子,被白骨精带到此岭,他一介凡胎肉骨本最多不过百年阳寿,但白骨精除了精通解户法,还精通一手借户还魂之法。
白骨精替他找到了一只刚成精的白虎,在杀了那只白虎精后,白骨精利用借户还魂法,將他魂魄移到了白虎身上,又教他修炼之法,如此修炼了几百年后,白虎精终於化形,也就是现在的样子。
被李修安点破,白虎精极度恼羞成怒,这一瞬间心中杀意沸腾。
他仰天怒吼一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声,一时间嚇得山岭中的虎狼豺蛇四散而逃,隨之他祭出一把长剑,御风而动,寒光闪闪下,誓要取面前的道士项上人头。
李修安连七星剑都懒得祭出,伸出双指看似隨意一夹,那剑锋便被死死夹住,儘管白虎精使出了全力,但这剑仿佛无形中被定死在了空中一般,竟纹丝不动。
白虎精大惊失色,李修安夹紧宝剑的双指轻轻一翻,这剑身竟被硬生生折断,惊骇下的白虎精慌忙弃了宝剑,连忙后撤。
待拉开距离后,他猛地吸了口气,突兀震吼一声,这一声如同平地惊雷,整个山谷都在震动,附近禽兽纷纷惊破了胆子而亡,但面前的李修安依旧稳如泰山,面不改色。
李修安讥笑道:“就这,无能狂吼?
见此,白虎精惊骇至极,转身欲逃,李修跳將而起,眨眼间就出现在了他前面,一掌拍出,白虎精轰的一声跌落而下,吐血不止。
倒地的白虎精急忙掐诀念动咒语,见此,李修安亦是念动咒语,那白虎精欲钻地而走,却只听见赠的一声,白虎精吃痛的摸了摸额头,这地竟然变得比铁都硬,他哪里钻的动。
李修安暗笑道:“这遁地术我可太熟悉了,要是被你钻地跑了,以后我也別说自己是镇元子徒弟了。”
白虎精心神难安,极度惊恐交加,又是猛吐了一口血。
他又將余光扫了一眼四周,见此,李修安道:“不用看了,这四周的豺狼虎虫要不被你惊跑了,要不被你震死了,你也別想著用什么借尸之法了,就算真让你借尸成功了,你也逃不掉。”
李修安心想:看来这附近真的没有其他妖怪了,要不然这番轰动下,我不信妖怪还能不露一丝马脚,躲著不出来。
李修安心中那点疑惑始终不得解,遂冷冷问白虎精道:“我问你,是谁告诉你或者你是从哪里听说,吃一块唐僧肉能长生不老的?”
“你莫要想著用虚言假话哄我,只要你一开口,你的话是否有假我一听便知。”
白虎精身子忍不住颤抖,他俯首求饶:“还求道长大发慈悲,饶我不死,我说,我什么都说。”
“是...是那碗子山上的黄袍大王告诉我的!”
“黄袍怪?”听闻此言,李修安一愣,感到惊讶,但又转念一想,似乎也没那么难理解。
这吃一块唐僧肉就能长生不老的传闻自白骨精后突然开始兴起,这番传言的源头必然是来自天上之人,不是西天的就是天庭的。
其实认真揣摩,也不难理解,这其中没那么多的复杂阴谋。
这唐僧西天取经得凑够九九八十一难,一难也不能少,但这八十一难总不能都由天上或者菩萨的坐骑来凑吧。
那些妖怪们吃人是不假,但也不都是傻子,有猴子在,有谁会为了满足口舌之欲,一不小心就会付出搭上性命的代价?
但若是知道吃唐僧肉能长生不老那就不一样了,西游世界中长生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很多时候根本无法令人拒绝。
不言其他,当初猴子和李修安拜师最初的源动力正是为了长生,自己与猴子尚且如此,那妖怪们对於长生的渴望自不用多言。
有了长生的诱惑,妖怪们捉唐僧就有动力了,哪怕原本不在西游必经路上,说不定亦会特意在他们途中占个山头,等著唐僧过来,这便是:有经处有火,无经处无火。
李修安回想了下,整个西游途中,这一传言,正是始於白骨精这一难,而后彻底传播传开是从平顶山的金角银角大王开始的。
这金角银角是老君座下的童子,如此李修安猜测,黄袍怪这般行为或许是受老君所託。
这般想著,李修安心中大致明了。
白虎精见李修安发愣,思绪飘摇,跪地中暗暗將手缩进了袖中。
“咻!”白虎精猛地站了起来,对著李修安的眉心射出一道白光,然而李修安看似思绪在发散,但作为修道有成的他,一心二用早不在话下。
这白光显得极为诡异,李修安侧身躲过,然而那白光又极速折返,李修安祭出七星剑一剑劈下,那诡异的白光瞬间消散,一截白骨落在地上。
李修安施法,令这一截白骨重新浮在空中,展现在自己面前。
他看了一眼,竟然是一截脊骨,上有白骨夫人四个字。
好傢伙,这白虎精竟將白骨夫人本体的这截骨头炼成了法器。
李修安收起骨头,御风追上已经逃跑的白虎精,一剑对著他脖子削下。
白虎精惊慌求饶道:“不,不要啊,道长不要杀我!我知道东土和尚的消息,道长难道不想长生吗?”
李修安权当耳边风,剑光一闪,白虎精脖子一寒,一阵剧痛袭来,他的脑袋轰然被削下,落在地上双眼睁睁,死不目,而后那无头之身在一旁化成了无头的白虎之躯。
李修安遂收起七星剑,径返回五庄观。
待李修安刚踏入观內时,清风、明月上前告诉李修安:“师父回来了!”
李修安点头,隨之进大殿见镇元子,一旁的山河方才已向师父细细道明此次灵池大会之行发生的所有事。
“徒儿拜见师父!”李修安走上大殿对镇元子行了一礼。
镇元子微微頜首:“徒儿无需多礼,方才你师兄已告诉为师关於此次灵池大会之行种种,对此徒儿你怎么看?”
李修安道:“此番种种经歷,徒儿感悟颇深,此行之后,徒儿方才深刻领悟了这修真二字为何意。”
镇元子道:“哦?徒儿不妨说说看。”
李修安思索一番后回答道:“修真,即学道修行,求得真我,去偽存真是为修真,而修真者,则借假修真也,以此达到真人、真仙的上乘境界。”
镇元子问:“何为借假修真?”
李修安回答道:“假乃肉体也,肉体者,四大假合矣,虽日父母恩赐,然父精母血本为凡俗之物,数十年后焉能不坏?何为四大?地、水、风、火,是也。地构成骨胳肌肉和臟腑,水构成身中之血液,风构成呼吸系统,火则构成身中之恆常体温。古今天下,没有不死的肉身,只有永恆的法身。故有经曰:本来真性唤金丹,四假为炉炼作团。”
“故在徒儿看来这便是修身修性的意义所在,修身本质上乃是借假修真,修的是去偽存真,修性乃是求得真我,如此方能剥离虚妄,回归本真,二者缺一不可。”
镇元子听闻后喜道:“好,说的好,这般看来徒儿已真正领悟了这修真二字,窥探到了修真的真諦,如此方为道心通明,大道由此可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