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您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涡扇-6改』项目初期，为了验证技术路线，曾经搞过一个原型机？”
王老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开始回忆。
“原型机？有好几个呢……”
“就是那个，”姚爱国提示道，“推力数据还不错，但稳定性和寿命都达不到標准，最后被我们淘汰掉的那个方案。”
姚爱国话音刚落，王老的眼睛猛地一亮！
他想起来了！
是有那么个东西！
当时为了追赶进度，尝试了好几条技术路线，其中一个方案就是为了单纯地堆高推力数据，牺牲了大量的稳定性和材料寿命。
那台发动机，在测试台上跑起来的时候，数据確实漂亮，一度让所有人都很兴奋。
可一旦进入高负荷耐久测试，毛病就全出来了。
別说达到军用的几百上千小时寿命了，连安全跑完七十二个小时都费劲。
最后，这个方案被整个团队毫不犹豫地拋弃了，相关的图纸和数据，也全都被封存进了资料库最底层。
可现在……
王老看著姚爱国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一个无比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在他脑子里轰然炸响！
他不確定地看著姚爱国，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爱国同志，你的意思是……”
“没错！”姚爱国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
“d型机，就用那台发动机！”
“咱们把那份废弃的图纸找出来，稍微优化一下外观，把那些明显的缺陷藏一藏，让它看起来更像那么回事。”
“它的推力数据是实打实的，足够唬人。至於寿命和可靠性……呵呵，那就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问题了。”
“到时候，他们飞在天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发动机『嗷』一嗓子就罢工了。他们只会觉得是自己的飞行员操作不当，或者是地勤保养出了问题。他们就算把发动机拆成一堆零件，也只会发现，这是一台技术先进，但工艺要求极高，极难仿製的『宝贝』！”
还能这样？
还能这么干？！
“噗嗤……”
不知道是谁，最先没忍住，笑了出来。
紧接著，第二个，第三个……
压抑的鬨笑声，瞬间引爆了整个会议室！
“哈哈哈哈！高！实在是高啊！”
王老一拍大腿，激动得老脸通红，刚才的眼泪还没干，现在又笑出了新的眼泪。
“我搞了一辈子技术，就没想过，咱们淘汰的废品，还能这么用！这简直是……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啊！”
整个会议室，都沉浸在一种扬眉吐气的狂喜之中。
姚爱国抬手，轻轻往下压了压。
笑声渐歇，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他身上，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d型机的事情，就这么定了。王老，陈总工，具体的技术细节，你们来牵头。”
姚爱国顿了顿，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强调。”
“虽然我们给出去的是阉割版，但从机身的每一个铆钉，到驾驶舱的每一条焊缝，都必须按照我们最高的工艺標准来执行！要让他们挑不出任何一丝一毫的毛病！”
“我们要让『华国製造』这四个字，从一开始，就和『精工』、『可靠』这些词，死死地捆绑在一起！”
眾人闻言，神情一肃，齐齐点头。
他们明白了姚爱国的深意。
这不仅仅是在坑对手，更是在为“华国製造”的国际声誉，打下第一块基石！
看著眾人那燃烧著火焰的眼神，姚爱国知道，火候到了。
他拋出了今天最后一个，也是最重磅的一个炸弹。
“同志们这段时间，流血流汗，甚至连家都顾不上。国家和人民都看在眼里。”
“我们不能总让科研人员吃著咸菜窝头，去追赶那些吃著牛排大餐的对手。这不公平。”
他扫视全场，声音沉稳而有力。
“这第一笔五千万美金的款子，是国家的，但也是在座的每一位同志，用笔桿子一笔一笔算出来，用双手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磨出来的！”
“我已经和王部长通过气了，准备正式向上面打报告！”
“申请从这笔外匯创收里，拿出一笔钱，作为项目组的专项奖金！”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滯了。
奖金？
他们从来没想过这种事！
能参与到这种国之重器项目里，本身就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了，谁还敢奢望什么奖金？
“姚工，这……这不合適吧？国家的钱，都要用在刀刃上……”王老有些迟疑地说道。
“这就是刀刃！”姚爱国的语气不容置疑。
“让我们的英雄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就是最锋利的刀刃！”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我的想法是，先拿出二十万！”
“……人民幣！”
二十万！
人民幣！
这三个字，像一道九天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王老和陈总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丝掩饰不住的担忧。
“爱国同志，这个……这个数目太大了。”
王老搓著手，声音有些乾涩。
“咱们搞科研，是为国家做贡献，不是为了钱……这要是报上去，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啊！”
“是啊姚工，”陈总工也附和道，“这笔钱，要是全部投入到项目里，又能多买多少台进口的精密仪器了。咱们个人……就不用了吧。”
他们的担忧，代表了在场所有老一辈科研人员的心声。
他们穷怕了，也习惯了奉献。
在他们心里，国家的利益永远是第一位，个人的得失，可以忽略不计。
姚爱国看著他们，心里轻轻嘆了口气。
就是因为有这样一群可爱又可敬的人，这个国家才能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一步步挺直腰杆。
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要为他们爭取这份本该属於他们的体面和尊重。
“王老，陈总工，你们说的我都懂。”
姚爱国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但帐，不能这么算。”
“精密仪器固然重要，但操作仪器的人，设计图纸的人，难道就不重要吗？”
他环视全场，目光扫过每一张或激动，或担忧，或不知所措的脸。
“我问问大家，在座的各位，有多久没给家里的孩子买过一身新衣服了？有多久没让操劳了一辈子的父母，吃上一顿正经的肉了？”
“让我们的英雄，一边饿著肚子，一边去保卫那些吃饱了饭的人。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这二十万，不是我姚爱国要分的，是国家要奖励给功臣的！”
“这也不是资本主义的歪风邪气，这是咱们社会主义的按劳分配！多劳多得，天经地义！”
“这份申请，我写定了！”
姚爱国的话，掷地有声。
那些刚才还想开口劝阻的老专家，此刻都低下了头，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