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惦记着梅菜扣肉,第二天乔绵绵出摊时,让她爹特意留下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她把菜干先用温水泡着,一整块五花肉焯水过后,先静置一段时间,等表面水分干了,再给猪皮刷上一层酱油,再次静置后下锅油炸。这个步骤得快速盖上锅盖,静置无法让水分全部挥发,水分滴入热油会四溅。
等锅里听不到“噼里啪啦”的响声,再把五花肉拿出来,此时表皮出现均匀的小泡,呈现着好看的枣红色,就可以拿出来切片。
调味用白糖和酱油等抓拌肉片,再一块块铺在碗底。
这时候,摊位四周的人,都能闻到油炸的荤香。
乔家兴凑过来问,“五妹妹,你又做什么好吃的?”
“梅菜扣肉,我从酒楼里看来的,今日是第一次做,也不知道行不行。”乔绵绵把梅干菜炒干,再加油和蒜末去炒香,最后加一些猪肉的汤,会让肉香味变得更浓郁。
等梅干菜炒好后,平铺在肉上,放到锅中蒸半个时辰,肉片就会软烂入味。
乔家兴夸道,“你做的不用说,肯定好吃!”
林氏看女儿好一顿折腾,心疼柴火钱,却又不想坏了女儿的兴致,只好走到另一边,干脆眼不见为净。
只是随着香味四散开来,林氏被勾得好奇,“绵绵,你的梅菜扣肉还要蒸多久?”
这会已经来了一些客人,也问乔绵绵锅里蒸了什么,那么香。
“娘,快了,一共蒸半个时辰就行。”乔绵绵又和客人说是新菜,“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所以没拿来卖,如果好吃,以后挂个招牌,让大家也尝尝。”
“行啊,我们期待着了。”
“你做的肯定没问题,我现在闻着都流口水,味道肯定差不了。”
“我也觉得,乔五姑娘的厨艺,是这片街市里最好的!”
……
乔绵绵开始给客人炒菜,今日青酒来得迟了点,浑身脏兮兮的。
青酒说抓人的时候滚地上,沾了泥水,“我家大人回家还换衣裳,但我实在太饿,讲究不了那些,所以先来点菜。乔五姑娘,你做的什么,怎么那么香?”
“是新菜。”乔绵绵压着嗓子小声道,“待会给你们尝两块,不要和别人说哦,只有给你们。”
“好嘞好嘞,我不说!”听到有新菜,青酒笑的那叫一个开心,他坐下后,先吃了半碗白米饭垫肚子。
给青酒炒菜时,乔绵绵多炒了一点,自家也留一份吃,就不用再另外炒。
她另外炒了马兰菜鸡蛋,还有香干炒韭菜,大嫂最近怕油腻,吃不了太肥腻重口味的,她连油都没怎么放。
两盘菜上桌后,乔绵绵再去打开梅菜扣肉,这时陆昭来了,她给陆昭他们夹了两片肉,“尝一尝,应该还可以。”
青酒一口咬下大半块肉,刚吃到嘴里就惊艳了,五花肉一点都不肥腻,肥肉里带了梅干菜的香味,吃起来很有滋味。
而梅干菜浸了油香,本来充满韧性的菜干,经过长时间的蒸煮,吃下去的每一口,都像另一个口感的肉。
“乔五姑娘,你什么时候卖这个菜,我要买!”青酒大声道,“真的太好吃了,我可以一个人吃一大碗!”
乔绵绵转头看了眼桌上空了的碗,看来大家都很喜欢吃,“明天就能卖,你们要吃,我给你们留一碗。这个菜需要时间,不是到了点菜就能有。”
“好嘞,你一定要留着!”青酒意犹未尽,还想再吃。
乔家人同样喜欢,就连不愿意吃肉的胡倩倩,都吃了一整块的五花肉。
乔家旺看到后,把他的那一块肉也给她吃,不过胡倩倩说吃不下。
吃过饭后,乔家开始收摊,徐宽也跟着一起。
乔满仓好奇问了句,“今儿怎么那么早?”
“临近清明,我儿会从书院归家。”徐宽收摊时突然想到一个事,走到乔满仓边上小声道,“我有个事想拜托你……”
“可以,这是小事。”乔满仓拍拍徐宽肩膀,“你放心,我家的人肯定不多嘴。”
回到家里后,乔满仓说了徐宽的交代,“他希望我们别和徐秀才说他摆摊的事,大家记着点,人家要面子,不想儿子知道。”
乔家旺不理解,“挣钱养家,不偷不抢,让徐秀才知道了,怎么就没
面子?”
乔家兴拍拍他大哥,解释道,“人家徐叔以前什么事都不用做,家里有田产铺面,徐秀才心安理得地享福读书。若是知道自家老爹放下脸面去摆摊,你觉得徐秀才会怎么想?”
“能怎么想?”乔家旺还是不觉得摆摊丢人。
乔家兴摇了摇头,不再解释。
乔满仓道,“反正你们记住就好,别人家的事不要多嘴。”
林氏喃喃一句,“就算我们不说,巷子里那么多人家,还有街市上的人。他都摆了那么久,总会有人说给徐秀才听,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那也是他的事。”乔满仓道。
此时的徐宽,正在巷子里挨家挨户去交代,尽管难为情,却还是一家家说了。
到郑家时,郑家人好像在吵架,他尴尬地匆匆说完,匆匆地归家去。
此时的郑明,脸涨得通红,看着徐宽走后,让蒋氏关上门。
他瞪着角落的女儿,指着她好一会儿,才压着嗓子道,“你是姑娘家,你怎么干外送?你知道姑娘家干这个,多危险吗?”
今日还是乔家老太太找了来,和蒋氏说郑三花想做外送的事,他们夫妇才知道女儿去找了乔家。
郑三花蹲在地上,不服气地道,“凭什么男人可以送,女人不可以?我力气不小,跑得也快,怎么不能去?一道菜一文钱,我一天跑个四趟,家里的米钱就有了。”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如果可以,人乔家为什么不同意?”郑明气血上头,举起扫帚,却被蒋氏举着拦着。
“还能为什么?您自个儿穷习惯了,我们穿的衣裳,一年接一点布料,多少年没做新衣裳?”
郑三花捏紧拳头,“您还不是觉得让女儿抛头露面,丢了您的脸面?您自个儿看不明白,明摆着有挣钱机会不干,好让一家子都跟您继续……”
“三花!”
蒋氏大喊了一句,打断了女儿的话。
郑明气得手发抖,“你……你……”他已经说不出话来,转身进了屋子,随后又出来,“给我看住她,不许她出门一步,不然我打断她的腿!今日的晚饭不许给她吃,什么时候服软,再给她吃!”
蒋氏急得掉眼泪,劝不动夫君,又说不动女儿。
到了夜里,蒋氏摸着黑到女儿屋子里,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饭,“三花啊,听娘的话,吃了这碗饭,给你爹认个错。”
“我不吃,我没错。”郑三花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娘。
“你这丫头,怎么那么倔?”蒋氏坐在床沿抹眼泪,“人家乔老太太说了,外送需要走街串巷,还得敲门要钱。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人?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年轻小姑娘,要是遇上什么歹人,你让爹娘怎么活?”
郑三花坐了起来,“谁要欺负我,我和谁拼命,一定不让他们占到便宜,大不了我随身带着刀,这总可以了吧?”
她想挣钱,非常想挣钱,她们家什么情况,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是老太太留下这栋宅院,他们家这辈子都买不起宅院,更别说过好一点日子。
“你带刀有什么用?你个姑娘家,力气比得上男人吗?”
蒋氏一边说,一边哭,“你爹他是怕你有个万一,那我们怎么办?有的地方,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真能跑得掉吗?”
乔家说得很清楚,防人之心不可无,点外送的客人,并不是每一个都是熟悉的。谁都不知道对方什么样,而且有的巷子僻静,别说是姑娘,有几次乔家兄弟去送菜,还遇上不肯给钱的无赖,当时对方人多,他们只能暂且作罢。年轻男子都会遇到这种事,更别说姑娘家。
蒋氏絮絮叨地说了许久,直到手里的碗凉了,她再道,“你就是闹绝食,这个事都不能答应你。是我和你爹没本事,但我们再没本事,也不能让你去冒险。”
放下碗筷,蒋氏出去时,给锁上门。回到自己屋子,见夫君刷地起身看过来,她无奈摇摇头。
“还不吃?”
“不吃。”蒋氏满脸愁容,“你说她像谁呢?倔成这样?”
郑明心中沉甸甸,过了好半天,等蒋氏吹灭蜡烛后,才道了句,“是我没本事。”
夜很静,偶尔能听到几声蛙鸣,郑明和蒋氏辗转反侧,好久才睡着。
次日两人开门扫地,乔家去摆摊时,林氏又来解释一边,“真不是我们不肯要三花,前几年隔壁巷子的姑娘跑出去玩,结果被人拐走,至今没个消息。半大小子没人要,但是姑娘家的,太不安全了。”
“我明白的,我们都懂你家的好心。”蒋氏眼睛肿肿的。
林氏往院子看了一眼,没看到郑家其他人,该说的她说了,其他的她管不了。
不过她觉得郑家这个三花主意好大,一般小姑娘没胆量自己上门来找活,更别说是瞒着家里。
今天乔绵绵挂了梅菜扣肉的招牌,第一次卖这个菜,她没做很多,一次只能蒸五碗,所以只做这么多。
不过蒸梅菜扣肉时的香味吸引了很多顾客,有些老顾客吃习惯了,很愿意尝试新菜,所以还是卖完了。
若不是乔绵绵记得给青酒留一碗,林氏差点全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