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春山

第34章 进爵 为了区区一个女子!


    “母亲,您误会了。”
    听罢长公主的诘问,谢清晏声线清缓,似有些无奈:“昨日不过做戏,好叫征阳知难而退,榻内只我自己?,并无旁人。”
    长公主一愣:“当真?”
    谢清晏道?:“征阳骄横,旁人劝阻不得。我昨日又病中未愈,起不得榻,只有出此下策,不想?竟惊动了母亲。”
    “也是,你尚病中,更不是做得出那样荒唐事的性子……”
    长公主拈住手?中翡翠珠串,轻叹:“此事怪我,昨日叫她哭得心烦意乱,连这点衡量都失了,胡乱信了去?。”
    谢清晏正欲再言。
    长公主忽想?起,轻责道?:“你衣冠不整,连圣旨都推辞,这是急着做什么?去??”
    “……”
    谢清晏难得哽住。
    躲在门?后的云侵月险些笑出声来?。
    若是没方才这番说辞,谢清晏还能坦荡告知,如今便是防着长公主猜到戚姑娘身上,量他也不敢提起。
    果然。
    “今日醒时闻讯,戚家长公子戚世隐奉圣命巡察兆南,却失陷深山,生死?不明。”
    谢清晏垂眸,缓声道?:“我欲率一队亲卫,前往兆南迎救。”
    长公主皱眉:“如此,那确实耽搁不得。”
    不等谢清晏作声。
    她郑重道?:“还是我入宫一趟,为他请旨,叫人去?兆南搭救。”
    谢清晏欲拦:“怎敢劳烦母亲……”
    “旁人去?得,便是你父亲也去?得,唯独你,明日进爵封典,那是要祭社稷坛的大事,钦天监早便择好的日子,你无论如何也不能离京。”
    长公主严词说完,又有些欣慰:“原本?担心你对?婉儿只是借个?托词,逢场作戏,并无多少?真心……如今看,你对?她和她的家人都如此爱重,娘也放心了。”
    “……”
    谢清晏轻叹了声:“迎救戚世隐之事,不敢妄惊圣听,还是我亲自安排,更稳妥些。”
    “这样也好。”
    长公主温婉颔首,朝不远处笑眯眯的太监示意,“林内侍,劳驾了。”
    “哎呦,老奴不敢称劳。能为镇国公头个?道?贺,那可是老奴的荣幸,长公主殿下实在是折煞老奴了。”
    传旨太监满面笑容地上前,宣旨。
    “圣上诏曰:
    “兹念定北侯谢清晏,执掌镇北军,戍边十载,定诸王之乱,绶靖边岭十三州,平寇天功,国之干城……
    “进爵封公,赐号镇国,领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位在诸王侯之上,入社稷坛……
    “钦此。”
    圣旨宣毕,谢清晏跪身接旨——
    “臣,谢清晏,领旨谢恩。”
    “谢公,快快请起。”传旨太监将圣旨交予谢清晏,立刻将人扶起,满面笑容地道?着恭贺,随即才要回宫复命。
    长公主侧身:“李嬷嬷,代我送林内侍。”
    随身嬷嬷会意,笑意逢迎地同传旨太监一同向外——打点酬谢之类的事,自然不须贵人亲身。
    等外人离开,琅园仆从?也尽数退了,长公主这才回身:“今日你便随我回府,明日封典,与我一同入宫。”
    谢清晏低叹了声:“母亲,容我交代一二。”
    “好。”
    长公主雍容叠手?,“我在此等你。”
    “……”
    谢清晏回身,眼神一扫身后海河楼里明亮宽敞、空无一人的明堂。
    他淡声垂着眼:“出来?。”
    廊下寂静。
    长公主正蹙眉欲言。
    谢清晏微侧过身:“母亲,我忽然想?起,有一门?婚事,正宜与征阳……”
    “哎哎哎错了错了——”
    云侵月忙手?忙脚地从?里屋奔出来?,一边提袍一边给惊讶的长公主长揖:“小子云侵月,家王父云德明,给殿下见礼。”
    长公主讶异之色转瞬便敛下,有些无奈摇头:“你们?聊罢。晏儿,我去?府外,归府的马车上等你。”
    “是,母亲。”
    直至长公主身影转入院外,谢清晏方直回身。
    他面上温润峻雅之色如焰火冷熄,指骨一勾,便从?腰间玉带上摘了刻着“谢”字的玉令,递向云侵月:“你带上董其伤,速去?兆南。”
    “连木头都给我?”云侵月仍是散漫语气,表情却有些沉凝了,“不至于吧,区区一个?赈灾银案,便是摘了云家党羽,也到不了伤筋动骨的地步——他们?还真有必要不远千里追杀,将戚家赶尽杀绝,连一个?姑娘都不放过?”
    袍袖下,谢清晏指骨捏紧:“若是不止一桩赈灾银案呢。”
    “……”
    云侵月面色一变,下意识攥住了玉令:“你究竟知道?多少??又到底想?做什么??”
    “当下不是细究之时。”
    谢清晏漆眸睨回,眼神堪堪抑在最后一线温和画皮之下,
    “你只须知,兆南乃安家一言堂,戚白商此去?不吝于羊入虎口,凶险至极。”
    “……那我即刻出发,明日去不了你的进爵封典,老头儿那边,你可得替我挡着啊。”
    云侵月后怕地皱眉往外,踏过门?槛:“幸好她临行前同我借人,我便送了她一个?最了得的贴身侍卫。”
    “贴身侍卫?”
    谢清晏一顿,抬眸:
    “谁?”
    -
    翌日。
    兆南边界,清泉镇。
    三骑紫鬃马踏起尘土,沿着官道?,飞驰而来?。
    居中为戚白商,她右边一骑,是昨日清晨急匆匆去?琅园报信被临时顶上的连翘,左边则是一名少?年?。
    ——亦是她在骊山救下的那位。
    “戚姑娘,”少?年?俯身探过紫鬃马的鼻息,直身扬鞭指前,“该歇马了。前面不远,入城前的岔路旁有个?茶摊,我们?休息片刻?”
    少?年?有孤身从?蕲州逃入上京的本?事,戚白商自然是听允。
    三人在茶摊不远处停下马来?,寻了个?吃草饮水地,便将马拴在一旁树上。
    少?年?兆南乡音,不会引人注目,也是由他去?向茶摊老板那儿安排吃食。戴着帷帽的戚白商则由连翘陪着,在最边角的一张桌旁坐了下来?。
    “可累死?我了,”连翘趴在桌上,低声哀嚎,“今晨醒来?便一路未停,我屁股都要磕作四瓣了,姑娘。”
    戚白商无奈:“如今知道?,为何我前日说叫紫苏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下回绝对?不逞强。”连翘爬起来?,“而且我这不是怕大夫人那儿不肯放您,有紫苏在,还能拦她们?一拦。”
    “她不会的。”
    戚白商查过杯盏,确定无异,这才饮下:“二皇子施压要见我,若非我称病推脱,她那儿都招架不得。如今,该是盼着我死?在外面,别再回京。”
    “我就说呢,她怎么?会那么?好心……”连翘又想?起什么?,“对?了姑娘,走得太急,忘了跟您说,葛老他们?已经入京了。”
    戚白商一怔,微蹙眉:“偏是此时。”
    “姑娘放心吧,您说的那个?什么?湛云楼,我已经与葛老说分明了。葛老定在那座坊市内,楼外西侧的对?向盘下铺子开医馆,您不在京中这些日子,他们?会替您盯着的。”
    戚白商点头:“只能这样了。”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连翘的好奇没来?得及解,又一队来?自城门?方向的过客停马走近,正好坐到了她们?旁边的那桌上。
    她自觉消了话声。
    隔壁桌,为首之人大马金刀地落了座,嗓门?天高:“听说了吗?京城今个?儿可是热闹大了!”
    “哦?何事啊?”
    “镇北军元帅,定北侯、谢清晏!今个?儿在社稷坛外祭天册封,进爵镇国公了!”
    “啧啧,这才是天恩浩荡啊……”
    “可不嘛?刚赐婚了上京第一才女?戚婉儿,这才几日,又得如此皇恩封赐,开府仪同三司呐,直接与当朝三公三师平起平坐,谢公才多大年?纪——天下少?年?,莫出谢家了。”
    “要我说,戚家才是正运,嫡女?嫁入谢公府中,今后戚家父子都要平步青云喽!”
    “了不得哟……”
    连翘听得直撇嘴。
    不知听到哪一句,她再忍不下,低声凑到戚白商耳边:“这谢侯,哦不,谢公,天下人说他什么?温文儒雅圣人君子,我看,真真是薄情冷性!”
    “哦。”忧心着失陷濛山的兄长,戚白商心不在焉地应。
    “您瞧,前日昨日,您为他劳苦了一日一夜……”
    戚白商一顿:“?”
    连翘不忿:“如今您到兆南涉险,他却只顾得上携着娇妻美眷,进爵封公,受天下人顶礼膜拜,不闻不问,连口信都不给您传一个?——这不是薄情冷性还是什么??”
    “……”
    戚白商此刻无心这话,敷衍转向少?年?:“不是还送了护卫,若无他带路,你我此行定是要绕上——”
    话音在望着的那道?少?年?身影过来?时,蓦地一顿。
    转瞬间,少?年?已行至桌旁。
    他面色冷肃,声音压在一线:“戚姑娘,这茶摊之前那两桌客人不对?劲,我们?先离开此地。”
    “……!”连翘惊神,本?能扭头看向了来?之前便落座的那两桌。
    “别看!”少?年?再阻止,却来?不及了。
    只见那桌中间一疤面男子与连翘对?视了眼,脸色忽沉,手?中杯盏一掷,桌下白刃便摸了出来?——
    “就是她们?!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