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李修安:坏了,我成替身了!(4.9k)
却说出了洞府,清风明月如法炮製,將在洞外操练的小妖也聚拢来,將洞內之言复述一遍。小妖们闻之议论纷纷,无不翘首期盼两位大王施展神通。
此后山虽广,跑腿小妖们却熟稔路径与巡山队伍行踪。
一妖寻到支巡逻队,便將洞中变故悉数告知。
巡逻小妖听罢,无不骇然失色。前番翠绿大王还严令巡山,谨防生人,岂料转眼间大王竟已殞命,当真是世事无常,天有不测风云。
巡逻小头目犹豫道:“不知这两个煞星底细,吾等还是逃命为上罢。”
跑腿小妖急劝:“莫逃!莫逃!尔等不知,这两位大王神通广大,眼观千里,更能隨意调遣山神土地。若被其察觉尔等有逃遁之心,定將尔等屁股打烂也!”
“再说,吾等聚此,不就图一口唐僧肉,求个长生不老?依吾看,新大王本事未必输於翠绿大王,且看他手段再说!”
巡逻小妖们闻言深觉有理,遂一同折返。
半日功夫,外头小妖尽数归洞,齐集於洞外宽阔之地。
清风、明月听从李修安之计,演起了“双簧”。
清风早暗中將玄毫转交明月。在其暗示下,二人背对眾妖,盘膝而坐。李修安则侍立其侧。
清风暗中传音,明月得令,背对群妖,於空中疾书“金光”二字,默念神咒。清风则闭目打坐,口中念念有词,装得煞有介事。
须臾间,万道金光凭空而降,將三人笼罩其中。那金光璀璨夺目,煌煌如天神临凡,
凛凛似罗汉降世。
小妖们看得目瞪口呆,眼珠圆瞪,嘴巴大张,惊得魂飞天外。
这般机巧,他二人本是想不出的。听著下方一片倒吸冷气之声,心下亦嘆:小师弟的点子当真妙极!
小妖们尚在震撼之中,二人再度配合。明月又速书“天地”二字,清风配合诵念《净天地神咒》。雾时间,天地为之色变,但见乌云翻墨,惊雷滚滚,狂风呼啸,骤雨欲来。
二人交换方位。明月將一手背於身后,疾书一“身”字,默运《净身神咒》。剎那间,明月那矮小身形迎风便长,化作顶天立地的巨人。但见他轻轻一脚,真箇是地动山摇,群妖站立不稳,东倒西歪。
小妖们由惊嘆转为狂热欢呼,讚颂之声不绝於耳,几欲將二人捧上云端。此刻他们对捉拿唐僧、对付那猴子,已是信心百倍。
清风、明月亦在这声声夸讚中险些迷失,未及细想,明月提笔便欲书一“香”字,默念《祝神香咒》,要点三灶神香,请天神下界。
李修安见状,急传音提醒:“两位大王且住!天上尊神,职司繁重,无事相扰,恐失礼数,亦属无状,还请慎重矣!”
清风、明月闻言悚然惊醒,急抹去“香”字,收起玄毫。
阶下眾小妖不解,毕恭毕敬问道:“二位大王不是要请真神下凡么?怎的不请了?”
他二人一时语塞,偷眼去李修安。李修安略一思付,便传音与他二人。
清风会意,轻咳一声道:“常言道:人有人样,仙有仙威。天神降临凡尘,必有天玄异象相隨,或是脚踏祥云,或是天雷滚滚。尔等法力低微,又都挤作一处,万一那天雷不长眼,劈將下来,岂不教尔等顷刻间化作飞灰?本大王思虑再三,为尔等安危计,还是暂不请神了罢!”
小妖们闻此,个个悚惧,纷纷叩首:“大王英明!端的为小的们著想!”
又有一小妖探头道:“既不好请神,不知大王可能施展那遮天蔽日的手段,与小的们开开眼界?这日头毒也,晒得人眼也睁不开,好不烦人!”
此言一出,眾妖齐声附和,眼中儘是期盼。
明月心道:“这倒不是不能,然小师弟所言有理,与那猴子交手前,宝贝底细不好轻易泄露才是。”
念及此,明月便道:“好说!尔等既想见识,本大王便显个手段与尔等瞧瞧!莫看我二人身材矮小,却曾在深山修炼百...千载..不,是万载,习得通天彻地的神通!上天入地、摘星拿月、一手遮天,亦不过等閒!”
言及此处,明月取出道袍,强绷著脸,厚著皮道:“此乃吾隨身道袍,只消念动咒语,隨手一拋,管教这乾坤朗朗,立时变作日月无光!”
小妖们闻言,譁然喝彩,噪不已。
清风暗笑:“贤弟也学得这般唬人,倒也机警哩。”
在眾妖起鬨声中,明月將道袍往空一拋,口中念念有词。只听呼喇喇一声响亮,眾人眼前登时一黑,端的乾坤不分,日月无光!
底下登时乱作一团,小妖们伸手不见五指,对面不识,恍如跌入万丈深渊,那与生俱来的惧黑之绪涌上心头,又纷纷哀告:“还请大王收了神通罢!”
三人窃笑不已。笑罢,明月方念咒收回道袍。天地间轰然一亮,重见光明。
眾小妖惊魂甫定,讚嘆不已,无不拜服,齐声道:“愿追隨二位大王效力,绝无二心!”
如此,他二人便做了这翠绿山翠绿洞的新主,立稳了山头,一个號“风灵大王”,一个称“月隱大王”。
他二人立住脚跟后,依李修安之计,將唐僧將过此山的消息散播出去。左近妖邪闻风而动,果然前来投靠。只是此地原就偏僻,妖数不多,此番不过又添了百十个小妖,统共五百余口。
他二人既做了妖王,李修安暗付:明面上该辞別了。虽知他二人猜到自己不会真走,
然师父叮嘱犹在耳边。
只要他二人不坏天理,自己绝不出手。又曾应允他二人,亦不暗中襄助猴兄弟。
此与平顶山不同,若无变故,自己多半只作壁上观。任他二人被猴兄弟戏耍吃亏,或猴兄弟被他俩法宝所困,皆无由相助。
也罢!云心无我,云我无心,难得浮生半日閒。
念及此,李修安逕往三层洞府,与他二人“道別”,进了里洞,但见他二人正对坐享用瓜果素物。
自掌洞府,他二人只吃素物,立时解散了舞乐班子,严令不得再跳那等艷舞、奏那靡音,欲留者只做杂役。群妖哪敢不从。
见李修安至,二人欣喜招手:“九戒,此番你功劳不小,来,同尝些瓜果。”
李修安上前,低声道:“二位大王跟脚已稳,吾当去矣。”
清风、明月一,半响,方“哦”了一声,点头。
清风道:“师九戒,吾俩不知你是真去假去。可你应了吾二人,不得暗助你那猴兄弟来对付我们。”
明月亦连连点头,又道:“便是那猴子寻著你,求你相助,你也休念兄弟情分,定要推辞才好!”
李修安笑道:“好,吾记著哩。”
清风道:“若是此前,吾等肯定要说些挽留的话,或者叫你给我二人留些提示才好,
但现在吾二人皆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確不该过於依赖你也,你且去吧,吾俩定不会丟吾五庄观的脸,亦自有分寸。”
李修安欣慰点头,真箇不多留,转身出洞而去。
二人话虽如此,眼见李修安身影消失,一时悵然若失,颇不自在。
良久,清风对明月道:“贤弟你看,山外古木参天,鬱鬱葱葱,生机勃勃。再看这二洞外移栽的乔松翠竹,虽则好看,却永不过丈。吾二人若总倚仗师父、师兄,便似此竹,
如何长得参天?”
明月頜首:“哥哥说得是!此番歷练,尽力不靠小师弟。虽则吾信他不会真不管。”
清风点头。
却说李修安出了洞府后,却也未继续停留在连襟山。
他心念唐僧师徒行至何方,可到车迟国否?
待他师徒过了虎鹿羊之难,按菩萨安排,下一处便是这连襟山了。
此地距车迟国都城倒也不远,不过千百里之遥。
然李修安思虑再三,却不敢轻易进城查探,倒不是怕引起虎鹿羊那三妖察觉,无意中改变了这一难,而是怕被猴兄弟察觉到,毕竟车迟国的都城对比东土繁华城池,规模远远不如。
若真被猴兄弟察觉,李修安却也不好解释,猴兄弟何等机灵?若到了连襟山再生疑竇,猜出背后五庄观,更是大大不妙。
李修安念头一转,有了计较:不入都城,只在城外二三百里高阜处眺望。若见沙滩上苦力和尚成群,便是唐僧未至;若不见,便是到了。
李修安来至城外三百里高处,放眼望去,果见年轻道士挥鞭督责和尚搬土推车。此乃唐僧未至之兆。
李修安也不急,於左近山头觅一僻静处,潜心修炼胎息之法。
若问光阴何处去得最快?於李修安而言,莫过於打坐入定。这不,三月时光,弹指即过。
这日,李修安立於云端,远望那城外沙滩,苦力僧人已然不见。但见稍远处河边有些许和尚以树枝树干搭了窝棚,暂棲城外。
李修安心下瞭然:唐僧师徒已至。
若不出所料,当夜他三兄弟必戏耍三妖,次日斗法定教三妖伏诛。如此,不出三日,
他师徒必离城,径奔连襟山而来。
那虎鹿羊三妖好岁,及佛道儒之纠葛,猴子除妖后对国王所言,已说得分明:
猴子道:“他本是成精的山兽,同心到此害你。因见气数还旺,不敢下手。若再过二年,你气数衰败,他就害了你性命,把你江山一股儿尽属他了。幸吾等早来,除妖邪救了你命。”
临走时猴子又对国王道:“望你把三教归一:也敬僧,也敬道,也养育人才。我保你江山永固。”
猴子见性明心,心思通明,一切看得通透。
李修安又在山中静坐三日,见河边窝棚尽皆消失,便知三妖已除。如此,他师徒过连襟山之期近矣。
既如此,李修安亦该找机会化妖了,此番与助金童、银童不同,师父叮嘱言犹在耳。
自己只为二人托底,不使其坏了道心、逾越天理。至於歷练经过与结果,全凭各自造化。
李修安起身,时隔三月,再返翠绿山。
然此番景象,却令李修安微感异:巡山小妖队伍竟比先前多出一倍!
再看翠绿洞外,锣鼓喧闐,喊杀震天!洞前洞后,无数小妖排兵布阵,操练正酣。
粗粗看去,约莫八九百眾,加上巡山之妖,已过千数!较之李修安离去时,竟翻了一番!
李修安正自纳闷,忽见远处一伙小妖抬著獐孢野鹿,敲锣打鼓,欢天喜地奔翠绿洞而来,口里还唱道:“翠绿山来了新大王,小的们心里亮堂堂!”
“捉唐僧,吃肉汤,见者有份寿元长,乐得俺们直叫娘!”
见此,李修安按下云头,掐诀念咒,叫声“变”!化作一只山兔精,三蹦两跳赶上领头之妖,乃是只精。
李修安上前唱个喏:“兄哪里去?吾看尔等这般开心,不知有甚喜事?可否告知兄弟一声?”
精在前引路,也不疑他,隨口道:“自是去投奔风灵、月隱二位大王!你竟不知?
此地来了两位神通广大的妖王,一心要捉那东土唐僧,求个长生不老!二位大王有言:凡诚心来投,一概收纳。待捉了唐僧,见者有份!?你莫不是也去投奔?”
原来连襟山虽僻,然双子河分道后,过往精怪渐多。吃唐僧肉不老的言语不脛而走,
他二人名號更被小妖们添油加醋,四处传扬。四方小妖乃至有些道行的头目,闻讯后跋涉数百里、数千里,皆来投奔翠绿山。数月之间,妖眾陡增。
李修安恍然,猛想起白虎岭白虎精言语,心道:“此莫非菩萨恐他二人难成劫数,暗使人传播消息?”
此乃李修安揣测,暂且不表。
既知缘由,李修安暗付:唐僧师徒將至,吾亦当速速托化,趁此良机“投靠”他二人去也。
李修安又思付:此番前去,愈低调愈好,莫让他二人识破自己才好哩。
念及此,李修安取出师父所赠神泥,掐下一寸,捏作一只鯪鲤精(註:鯪鲤即穿山甲)。成形后,唻了口沫子,毫光一闪,那鯪鲤精便似活了,只是闭目僵立,空有矮銼躯壳。
李修安当即念动老君曾传授自己的咒语,化作一道灵光,钻进了鯪鲤精的身体,再次睁眼,自己便已成了一只平平无奇的鯪鲤小妖。
他当即亦学此前那灌精,採摘了些野果,唱著小曲,直奔翠绿洞,前来投靠他二人。
却说近来风灵、月隱二位大王名声大噪,“吃唐僧肉”的风声更传得沸沸扬扬。除却零散小妖,又有三位妖邪头目前来投靠,各带百十名手下,略有些本事。
清风、明月自是欢喜,来者不拒,也不问其根脚,一概收纳。
这三头目乃是豺狼精、黑蛇精、斑羚精。三妖见了二位大王,极尽吹捧之能事,献上厚礼,只盼他日擒得唐僧,能多分一杯囊,图个长生不老。
清风、明月被奉承得飘飘然,喜不自胜,当即封豺狼精为“狼帅”,黑蛇精为“蛇將军”,斑羚精为“羊先锋”,以兄弟相称。
三妖大喜,各报上名號:豺狼精號“苍月子”,黑蛇精號“地溪子”,斑羚精號“青羊子”。
在听到斑羚精的名號后,他二人一愜,互看了一眼,心有所会,二人將这斑羚精引上前,低声问道:“师弟,是你么?”
那斑羚精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慌忙摇头:“二位大王折煞小的也!小的虽学些左道旁门,怎敢高攀,做得大王师弟?”
清风、明月会错其意,喜道:“懂,吾俩懂矣,不过你这名字也忒大胆,很容易让那猴子想到甚矣,还是改下罢。”
斑羚精闻言大惊,暗叫:“苦也!莫非那猴子有个仇家也叫青羊子?他若因此恼了,
专寻吾晦气,吾岂非死路一条?吾可没二位大王的本事!”想到此,心胆俱裂,忙躬身道:“求大王赐个新名號!”
清风笑道:“名字不是有现成的么,便叫羊九戒罢。”
明月捂嘴窃笑点头。
斑羚精虽觉名號古怪,却不敢有异议。
清风隨即改口道:“往后你不是『羊先锋”,升作『羊都督”,地位仅在吾二人之下!”
斑羚精闻言大喜过望,倒头便拜:“谢大王提拔!谢大王恩典!”清风、明月窃笑著扶起。
站在三位妖头目后面的李修安见了,眉头一皱,暗道:“坏了,这下倒叫吾成替身了,你这妖邪取甚名號不好,偏叫青阳子,真箇是不当人子也。”
斑羚精自不知此中关节,但对自己这名號也觉彆扭,不敢明言,心下暗骂:“吾本体是斑羚,俗称青羊。好端端『青羊子』不让叫,改叫甚『九戒』?吾又不是和尚,戒他娘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