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专崇左道,以邪压正(4.4k)
云头上,李修安一口应承。他二人闻得李修安答应,心中欢喜,如此將来面对猴子,底气又添三分。
看著他二人神色略显飘然,李修安却是暗嘆了口气。
他二人如此聪慧,猜到了自己曾托化成老狐,既如此,估计亦能想到,我不会在他二人立稳山头后,真的就此离去,不管不问。
想必正是想到了这一节,他二人才当下一点不慌,如此,昨晚对他二人所言,全然等於白说。
这般情况,李修安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修安还记得隨师父前往南海途中所说的话,令他二人减少对自己的依赖並非主要目的,最重要的是,师父盼望他二人藉此机缘,往后能生出一颗知好列、辨善恶之心,这才是根本。
由此,李修安发现自己以前对他二人的了解有所偏颇。他二人童心未泯,故时常贪玩,也因此,对师父既敬且畏,又十分依赖,故前些日子在殿前,他二人才未能体察师父的话外之音。
李修安又想起当初刚拜入师门时,他二人对自己说过的话,可见他二人其实聪慧过人,平日因贪玩本性加上师兄们玩笑,掩盖了其智慧罢了。
见李修安一时沉默,他二人误以为李修安担忧自家秘密泄露,清风遂安慰道:“小师弟你且放心,我二人寻常虽有些贪玩,但从不乱嚼舌根,定会替你保守秘密,对此绝不泄露半个字。”
明月亦点头:“清风所言甚是,放心吧,小师弟!”
李修安摇头:“两位师兄误会了,吾並非担忧此事。
2
清风、明月“哦”了一声。忽闻一阵潺潺流水之音,李修安下意识垂首看去,但见下方一条大路將两河分开,形成两河对望之景,好似巨型白练生生从中间劈开。
李修安驻足,叫停二人,指了指脚下。
见此景,清风取出地图,对照四周地形地势,细看一番后道:“此处便是菩萨曾分水的双子河,未来唐僧师徒改道行走之地,想必再往前三百里,便是那连襟山了。”
李修安頜首:“师兄所言极是。”想了想,又叮嘱道:“马上便到那连襟山了,过此河后,还请两位师兄暂且將五庄观清风、明月的身份拋之脑后,往后各自称风灵大王、月隱大王。而我亦非你们的师弟,权作你们的心腹手下。”
言罢,李修安隨即掐指捻诀,叫了声“变”,即变作一只豹精。毕竟唐僧师徒未到,暂且无需用上师父所赐的神泥。
清风、明月二人頜首,一左一右打量了一眼李修安变作的豹精,嘀咕道:“师弟將自己变得这般威猛亮眼,再对比我俩,哪里像是手下,倒像是我俩成了你的跟班哩。”
听此,李修安笑著摇了摇头,暗道:“不愧是你俩,关注点就是不同常人。”隨即再掐指念诀,又叫了声“变”,这一次变作了一只野猪精,青面疗牙,身宽体胖,遍体靛青。
清风、明月见了,欣然頜首:“好好好,这还差不多。”
清风戏言道:“我俩该唤你甚么名字?咱五庄观有九条清规,唤你猪九戒?”
李修安笑道:“倒也无不可。”反正自己又不在这山头称王,且这身份亦不长久。
见李修安竟没意见,他二人亦咧嘴一笑。
清风道:“九戒,既如此,吾等应速往连襟山一探究竟了。”
李修安有模有样,双手抱拳,躬身行礼:“是,小的猪九戒,谨遵风灵大王之令!”
听此,二人却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三人驾起云头,笑语间,须便至这连襟山上空。但见前头那连襟山却与別处山头不同,乃是前山连著后山。
这连襟一词最初本意指的是兄弟间情谊深厚,后来演化成了姐妹的丈夫之间的互称或合称,即姐夫与妹夫的关係。
但又有一层意思与人,血缘之间並无关係,乃是方言俗称一担挑、挑担的意思。
李修安因习得五行遁法之故,每每外出,遇大山名川,若无急事,必细观山形地貌,默记於心,亦见过不少高山峻岭。
然眼下的连襟山极为特別,与以往所见皆不同。
二山相连,那连结处却是一处深凹山谷,地势很像古人山水画中寥寥几笔勾勒出的相连两山。
若將此山倒置而观,確像一根扁担下的两头担子,此或正是山名由来。
此地势虽奇特,然山貌更是令人惊奇,盖因相连的前后两山景色却是截然不同,首入眼帘的便是前山,但见:巍巍峻岭,削削尖峰。层峦叠嶂透青霄,曲涧幽深通地脉。崖前枫叶烧霞,崖后野菊喷金。岭上丹枫染血。瘦藤缠老树,枯草覆寒溪。风过处,黄叶如钱落;云开时,雁阵行行似字题。烟霞锁半腰,雾靄罩峰巔。金风讽讽凋群木,玉露冷冷润瘦岩。
你再看那后边之山,真乃好山:嵯峨聂,峦削巍巍。嵯峨聂聂冲霄汉,峦削巍巍凝碧空。怪石乱堆如坐虎,苍松斜掛似飞龙。岭上鸟啼娇韵美,崖前梅放异香浓。涧水潺流出冷,巔云黯淡过来凶。
清风、明月俯瞰一番,喷喷称奇。
清风道:“常言道: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此连襟山倒也稀奇,一处山脉两样风景,前山秋风瑟瑟,枯藤老树,落叶纷飞;后山却春意盎然,高树参天,绿荫葱葱。好似一山不容二虎,一脉不承二季。”
明月深以为然点头,疑惑道:“此处两山相连,即便有些差异,断然不至於这般迥异,莫非这两座山本不在一处,南海菩萨分水时,使大法力,强行將其並在一起,成了如今之山?”
李修安垂首又看了一遍,摇头道:“应当非菩萨所为,或许此山中藏有我等尚未知晓之秘也未可知。”
清风、明月闻言思付,再细看一番,依旧看不出甚名堂,索性便不再多想。
清风道:“小师...咳咳...九戒,接下来吾等为之奈何?直接找个山洞住进去,静候那唐僧师徒到来么?”
明月亦道:“你有这般经验,我...本大王想听听你的主意。”
李修安咧嘴一笑,心道:“你们身份带入得倒挺快。”
李修安稍加思付后,道:“哪有这般简单。你看这两山相连,前山方圆五百里,后山亦不小,
合起来地域广。正所谓分身乏力,若无千百手下巡逻,你二人哪能轻易发觉唐僧师徒?怕是他们走过了还浑然不知,此是其一。”
“其二,常言道:山高必有怪,岭峻却生精;这连襟山虽奇,未必没有些原生妖怪。你二人突然来此,未拜山头,叫他们发觉了,定不肯罢休。且妖怪多目光短浅,自私自利,极易走漏风声。
待唐僧师徒到来,怕是你二人未能先寻著唐僧,那猴兄弟反先打上门来,反將一军了。故此山若真有眾多原生妖怪,最好將他们聚拢一处,收归你二人魔下统一號令方好。”
清风、明月闻言恍然,暗嘆不止,原来当妖怪欲站稳山头,竟有这般多门道,颇不容易。
清风又问:“九戒,你说的甚有道理。然吾等如何才能知晓此山妖邪概况?又如何收服它们?”
李修安闻言一番深思,这倒是个问题。
李修安忽想到一事,喜道:“好办了!二位大王身上不是有三件宝贝么?其中那法宝玄毫於空中速写『土地”二字,默念《安土地神咒》,便可召请土地、山神听令。既如此,何不问问本处山神、土地?也好知晓此处山头有哪些妖王。待降服了这些妖王,那手下、洞府便都有了。亦可顺道问问山神、土地,此处为何两山景色迥异。”
清风、明月闻言甚觉有理,欢喜不已清风清了清嗓子道:“嗯,不错,不错,不愧是吾风灵大王的心腹爱將,甚合吾意!待將来捉了唐僧,属你首功一件,分你多吃一块唐僧肉,也好叫你与吾兄弟二人共享长生不老。
明月亦嘻嘻笑道:“不错不错,你尽心辅佐吾兄弟二人,定不会亏待於你。”
李修安亦咧嘴一笑,抱拳行礼:“小的在此多谢两位大王赏识,定当鞍前马后,肝脑涂地,誓死效忠!”
清风、明月齐声大笑:“好好好,你很上道!”
笑罢,三人降下云头,落在前山的山凹中。清风正欲取出玄毫,唤出土地、山神问个明白。
明月无意间远望,忽见山凹深处有楼台高耸,房舍清幽,其布局颇似一座隱藏山中的道观。方才空中未曾细看,又因烟雾繚绕,故一时未察。此刻一阵风吹散烟雾,那道观便显现出来。
明月拍了拍清风、李修安肩膀,欣然指向道:“这山凹中竟藏有一座道观!正所谓天下道门是一家,吾等要过去看看么?”
清风亦望了一眼,却摇头道:“弟弟,算了吧,吾等这般模样,不怕嚇坏了人家?”
明月不以为意道:“哥哥,你忘了吾等皆会变化之术么?变个模样便是,过去看看又能怎的?”
清风闻言有理,便欣然同意,
然而李修安运起望气寻真之法,睁眼细看,只见那道观方向凶云隱隱,恶气瀰漫,遂回首对他二人道:“二位大王,那厢恐非善地。”
清风、明月道:“建有楼台亭宇,又是道观,如何不是好处?”
李修安道:“山中妖怪邪魔,善能点化庄宅。不拘甚么楼台房舍,馆阁亭宇,皆能点化以惑人清风、明月思一番,清风道:“若真是妖怪邪魔,岂不正好?他就算不找吾等,吾等也要寻他哩!”
明月亦点头:“都言妖邪奸诈凶恶,今个儿倒要见识见识。”
言罢,他二人踊跃欲试,便要往那道观查看。
李修安劝道:“二位大王且莫心急。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如先问明此处土地、山神,了解其底细再做打算不迟。再者,饶是两位大王手段高明,但倘若此处还有別的妖邪,提前走漏了风声,后头怕就难了,实属得不偿失。”
清风、明月闻此深以为然,遂放弃方才打算。
清风取出玄毫,於空中速写“土地”二字,隨即默念咒语。须臾间,三人附近地面冒出两股白烟。
待白烟散去,走出两个老者,一位矮身三尺,白髮如银。头戴乌纱折角巾,身穿茧绸宽袖袍。
手持藤杖颤巍巍,腰系丝絛虚飘飘,乃是本处土地。
另一位赤脚筋躯,几缕髯如铁线,乃是本处山神。
他二人上前趋礼道:“吾等乃本处土地、山神,见过几位大仙!”
清风道:“吾等这般模样,与妖邪无异,怎可称大仙?”
山神道:“大仙过谦了。这四海九州之地,山川何其多?別的不说,山神形貌奇特者亦多矣。
大仙既会我正道遣神之术,不是天仙亦是地仙了。故大仙无需过谦,但凭吩咐。”
清风点头,心下暗道:“师弟所言果然不虚,仙妖之別,果不在体貌,全然在於其心。”
念及此,清风不再客套,开门见山道:“我召请二位,乃有事相询。我二人受家师与南海菩萨所託,欲在此立下山头,考验唐僧师徒。尔等切记,万不可將我等秘密泄露。”
“我问你们,此山可有甚妖王头目?为何此处两山相连,却是两样景色?这当中可有甚缘故?”
山神、土地闻听受菩萨所託,想起前些日子菩萨叫他们安护生灵,心道:“莫非此二事实乃因果相连?”
念及此,山神、土地对他二人愈发恭敬,连连称是,各又行了一礼后,道:“大仙容稟,此处虽名为连襟山,然两山各有別称,吾等所处之山,名为望前山,又名落叶山。”
“这落叶山除了那『落叶观”及其观主,並无其他妖王矣。此处气候风景常年多变,或春或夏或秋或冬,盖因观中那位观主施法所致。”
三人听闻,略感惊讶。能改变气候景色的手段確实罕见,饶是李修安亦是初次听闻。
清风復又问道:“你可知这妖邪是何来歷?与我道门有何渊源?”
山神、土地先是点头,后又微微摇头道:“这妖邪自称『安身道人』,到此立观有二十年矣。
小神数年前巡山检点之际,偶见其本相,乃是一只『”。”
“?”明月疑惑道。
山神点头:“乃北方野犬,形似狐而黑喙。不瞒大仙,他与道门有何渊源小神实不知晓,但知其对於释道態度甚是奇特。”
清风好奇追问:“如何奇特?”
山神道:“若有人上门化斋,是僧人,他一概不理,將其逐走。若赖著不走,本事又不济,惹恼了他,十有八九便被害了性命。可若是道人其中讲究便大了。”
“他会细问尔来自何门何派,所修何道?若答是玄门正教,修的是金丹大道,本事若不高强,
他立时翻脸,叫人將尔拿住,用百般酷刑折磨至死方休。纵有真本领,他亦施展手段,也定然不会放过。”
“但若走的是旁门左道乃至邪魔外道,他便將尔视为同道兄弟,殷勤款待,有求必应,十分贴心。”
听到这话,三人皆惊。
清风急道:“世间竟有如此恶道?专崇左道,以邪压正?”
明月亦愤然道:“当真可恶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