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文殊菩萨(4.7k)
忽的听到这话,李修安和山河既意外又惊喜。
二人皆是转过身,但见一和尚从昏暗的牢房角落靠近了过来,他身材不胖不瘦,身穿破旧一口钟,头顶未受戒疤,胸前未佩佛珠,只是手持一串普通的念珠,完全一副凡僧的样子。
但李修安和山河深知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之理,皆是稽首行了一礼,那僧人见了二位,面带微笑,微微頜首亦是还了一礼。
李修安稽首道:“大师缘何身陷图图?既知喜乐国前因后果,万望指点迷津。”
这喜乐国虽然全国上下看起来皆不正常,但却很尊佛重教。
李修安观察了一番,在这座城中,除了皇宫,就属城里的寺庙最为豪华,另外李修安还从路人口中得知寺庙里的僧人除了面见国王时,其他时候有许多豁免权利,难道亦是因为得罪了这喜乐国的国王?
山河师兄亦是稽首问道:“法师莫非不是这喜乐国人氏,敢问法师在哪座寺庙修行,又为何来这喜乐国?”
和尚微笑道:“阿弥陀佛,贫僧法號广智,確不是喜乐国之人,於三个月前来此,被关此大牢,乃是因得罪了这喜乐国的国君,想必两位亦是因此被羈押此大牢。”
李修安和山河皆点了点头。
但山河心中微微有些疑惑,如他所言不假,那他岂不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中被关了三个月了?难道真不是高僧?
李修安倒没想这么多,继续问道:“大师,这喜乐国人人好似得了喜疯一般,敢问究竟是何缘故?”
和尚嘆了口气道:“阿弥陀佛,佛曰:若诸世界,一切种性;凡人皆有七情六慾,七情乃喜、
怒:哀:惧:爱、恶:欲,喜乃七情之首,凡人无不嚮往追求之,但这七情六慾如同沼泽,执著越重,陷入越深,心越浑浊。”
“那喜乐国上至君王下至黎民百姓此前渴望喜乐久矣,如同乾柴碰到烈火,一碰著这烈火,如若没有救急之水,只怕这乾柴直至烧成灰烬方休矣。”
这些话,二人一时听得云里雾里。
李修安隔壁左边牢房的一人忍不住嘀咕:“你们这些个和尚没事最喜欢打哑谜,你要是真知道,怎的也被关在了这里?明知喜乐国忌讳什么,你这和尚怎得偏要来此犯忌讳?”
另一人点头,同意他的话,说实话这和尚被关进此大牢三个月,此前一言不发,他俩之前还以为是个哑巴和尚呢。
李修安知道这和尚绝非空口无凭,故意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他深思后忽的想到了什么,遂道:“大师的意思是这喜乐国此前人人渴望获得喜与乐,而后这內心的欲望被无限放大,以至於他们心中的七情六慾只剩下了喜乐,故被喜与乐的虚幻蒙蔽了双眼,越陷越深,甚至成了“喜乐”的奴隶?”
听闻此话,和尚眼神一亮,喜道:“阿弥陀佛,道长確有大智慧!”
李修安摇头:“大师过奖了,方才大师那番话令贫道想起了初见这喜乐国时的情形,亦对这喜乐国的民生国情有了大致认知,这喜乐国位置偏僻,国弱贫瘠,多数百姓日子过的艰难,因所处位置原因,见识又相对缺乏,故料想他们心中都渴望能得到喜乐,就是不知这份渴望与欲望因何被无限放大,从而活在虚假虚幻的喜乐之中?”
听到李修安这话,陷入深思的山河师兄忽的亦道:“欲望被放大,七情断了六情,却独剩下了喜,又未曾发现妖孽的踪跡,莫非是被什么邪物邪器给影响了?这喜乐国中难道藏有什么邪物邪器?”
山河大师兄这番话令李修安恍然大悟。
是啊,作孽作恶的不一定非是妖邪,妖物邪物亦是有可能。
不说別的,李修安自己就碰到过类似之事,此前应老君所求,李修安前往四洲四地寻找七星剑辅件,南瞻部洲那宝石国年年征伐不断,生灵涂炭,不正是因为那石像上的那两颗宝石吗?
念及此,李修安微微摇了摇头,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一时竟未想到。
和尚又看了眼山河师兄,微微頜首,忍不住又讚赏道:“善哉,善哉,这位道长亦是有大智慧之人。”
山河摇头:“法师过奖了,贫道想著既是受外影响,不是妖邪便是邪器邪物了。”
李修安对这影响一城一国的所谓邪物邪器愈发好奇,遂又问道:“敢问大师,这邪物邪器是何来头?现又藏在何处?”
这喜乐国皇宫李修安亦大致逛了一遍,扫了一遍,除了人不正常,倒也没发现其他有什么不正常的。
和尚摇头:“不瞒两位道长,贫僧亦不確定这邪物藏在何处,贫僧本以为在那喜乐国皇宫里故进殿面见了此国国君,但遗憾的是贫僧並未感知到。”
“这.::”山河师兄亦是好奇和感到可惜。
李修安想了想道:“既能影响了一国子民,如若真是邪物邪器,定亦不是一般之物,这方圆数百里照理来说会有些奇观异象,亦或者其他反常之处。”
山河点头:“师弟说的在理,待你我出去,附近搜寻一番。”
听到这话,隔壁那两人摇了摇头,一人又忍不住道:“虽然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既被抓了进来,我好心提醒你们一下,也算是给你们泼一盆冷水,进了这天牢,想出去可就难了。”
另一人亦是点头:“除非你能忍受天大的痛苦还能大笑的出来,反正我俩不曾见过有人能找到,要不怎么说这些人都是疯子呢,正常人哪能想到这等残酷变態的手段。”
此刻他俩心想的是:看你们说的神乎其乎的,怎也被抓了进来?
听到这话,山河好奇问道:“具体是什么法子?真能被释放?”
那人摇头:“劝你想都不要想,这法子不但要你忍受酷刑,你不但不能发出痛苦哀豪,还得大笑出来,就比如说把你绑在柱子上,用那烧红的洛铁烫在你身上,你不但不能哀豪,还得大笑著面对,哪怕是发出一声闷哼都不行,如此你才有机会被释放。”
听到这话,李修安和山河皆是膛目咋舌,李修安脑海中忽的又浮现出皇宫后院那些皇子们训练大笑时所忍受的折磨酷刑,当然与这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和尚闻言亦是念了句阿弥陀佛,想了想,而后开口道:“道长所言不无道理,不过据贫僧所知,这喜乐国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其中南边、西边、北边皆无甚异常,只是这东边有一座山名为烟霞山,那山顶据说有一灵池,听闻这灵池不同凡响,若逢九星连珠之时,其奇光异景不亚於天池。”
和尚这话一出,李修安与山河皆是无比惊讶,二人面面相,他们二人此行的目的不正是为了前往烟霞山赏那灵池大会吗?
山河师兄忍不住问道:“法师,你確定吗?是那烟霞山的灵池有问题?”
和尚摇了摇头:“贫僧並不能完全肯定,只是心中有所猜测,正如方才所言,如若说这喜乐国附近何处异常,只有东边的那烟霞山了。”
听到这话,李修安与大师兄晞嘘不已。
李修安稍加思索后问道:“如若大师能亲眼见到那灵池,能验出那灵池是否有问题吗?”
和尚点头:“贫僧自有手段可验那灵池之水。”
“这..”山河师兄有些犹豫,他传音对李修安道:“师弟,师父一向说你有大智慧,这和尚的话你觉得可信吗?要带上他参加那灵池大会吗?”
李修安亦用传音道:“这和尚虽然看起来不过寻常凡僧模样,但只怕非同小可,说不定是西方如来佛祖派来此处度化喜乐国子民的。”
山河闻言思索了片刻后道:“师弟所言不虚,我虽看不出这和尚真正身份,但確实像是一位有德高僧,既如此,带上他又何妨?只不过师兄从未想过这灵池可能大有问题。”
李修安亦道:“是啊,我与大师兄一样,亦不曾想过,那便依大师兄所言。”
二人商议后,山河遂道:“法师,亦不瞒你,我与我师弟乃是万寿山五庄观镇元子门下的入观弟子,那烟霞山中的炼霞真人乃我师父门下在外的散修,与我俩是同门,此番前来正是受炼霞真人邀请,前来参加灵池大会。”
介绍完后,山河不多废话,开门见山的询问道:“不知法师是否愿意与我俩一道,参加那灵池大会,也顺便请法师验一验那灵池是否当真有问题。”
和尚听了,大喜,合掌顶礼道:“阿弥陀佛,此番正合我意,亦不瞒两位,贫僧此前心中便有打算参加那灵池大会,在此,贫僧多谢二位的邀请与好意,这正是饿了来馒头,困了遇枕头,善哉善哉!”
二人还礼,山河大师兄道:“法师客气了,常言道:红绿叶白莲藕,三教原来是一家;你我皆是为了解救这些可怜之人,还此地一片净土,所谓善归一处,法师又何需言谢?”
和尚闻言点头:“道长说的在理!”
双方既已商议好,李修安打算使一个解锁法,先与诸位出去再说,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阵脚步声传来,那狱卒一脸笑意的吼了几声,原来是到了开饭时间了。
见是开饭时间到了,这牢里的犯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纷纷来到牢门前,把双手极力伸向外面,脸上尽情卖力的笑著,笑容要多浮夸有多浮夸,就连李修安左边隔壁这两位仁兄亦是强行喜笑顏开,一副笑开、乐开怀的样子。
原来这也是此监狱的规则,想吃饭就得笑,笑的越开怀越开心,得到了食物就多一点,反之要是不笑或者笑的令他们不满意,不但没饭吃,甚至可能还要吃上几鞭子。
於是一瞬间,原本还是相对安静的监狱,仿佛一瞬间成了欢乐的海洋,这哪像是在监狱坐牢,
用前世那谁的话说就像是回到家一样。
不知怎的,看见此情此景,李修安感到一阵心酸,这就好像被关在动物园里的一群灵长动物卖力表演,只是为了点食物一般。
那牢头见李修安、山河还有那和尚不笑,极为不满,他一摆手,俩狱卒便把食物给抬走了。
牢头语气冰冷道:“看来你们两位不饿,那就不用吃饭了,我看不仅这一顿,下一顿也別吃了!”
但到了和尚那里,虽然和尚亦不笑,牢头却只是哼了一声,依旧丟了两个发黄的馒头进去。
正如此前所言,喜乐国尊佛重教,虽然和尚在坐牢,但在这里,依旧比他俩地位要高一些。
就在李修安和山河颇为无语的时候,这时旁边那两仁兄一人递过来一块硬邦邦的馒头,那稍微年长的一位道:“两位,我知道你们有骨气,亦想有尊严的活著,但我还是劝你们在这里把这两样收起来,不然不出三天你们就会活活被饿死。”
另一人亦是深以为然道:“有饭吃才讲骨气和尊严,饭都没得吃,你们就算活活饿死了,你们的尊严和骨气他们可不会在乎,或者说压根就没人在乎。”
这两人此番行为和这番话倒出乎他们二人的意料。
和尚自然亦没有捡起地上的馒头,见此亦是感慨道:“善哉善哉,一言之美亦是行善,一行之美亦是修心。”
牢头和一群狱卒给犯人们送过餐后,亦开始围在桌前吃起了饭,他们的饭菜与犯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有酒有肉,皆是有说有笑。
李修安见他们都聚在一起,机会难得,打算使个法术定住他们。
就在李修安施法的时候,和尚忽道:“道长且莫急著动手,贫僧很想知道他们那颗心已被蒙蔽到何种程度。”
听闻此言,李修安收了法术,但不解道:“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敢问大师,如何才能看出?”
和尚笑道:“甚易矣,且看贫僧的。”
说著和尚从冰冷的牢房抓起一把烂草,李修安与山河正疑惑时,和尚吹了口气,那草忽的变得鲜亮如活,在昏暗的灯光下隱隱闪烁著光芒。
和尚忽的拍了下牢门,喊了一声,有狱卒不耐烦起身,问道:“和尚,你有何事?”
和尚把那把草展示在他面前,这狱卒竟然眼晴都看直了,竟叫唤著金子、黄金。
其他人一听到黄金亦是纷纷起身,大喜的问道:“金子在哪呢?”
而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把鲜亮如活的草上。
和尚对著牢房忽的又暗吹了口气,那牢房里所有的烂草皆鲜亮如活,隱隱发光,这些人见了,
急忙打开牢门,一窝蜂的涌了进去,纷纷你抓我抢。
和尚平静的从牢房走了出来,见此,李修安亦是使了个解锁法,与山河师兄走了出来,同时又放出了隔壁那两位,他两人此刻方知这道士和和尚不简单,於是激动的欲跪行大礼,被李修安制止了。
山河师兄见了和尚夸道:“法师好手段,迷得他们忘乎所以。”
和尚却摇头:“非也,贫僧只是让这些草恢復了生机,此草还是草,並未特意迷惑他们,二位若不信可以问问这二位。”
那两人闻言亦是朝牢里看了看,皆一脸疑惑道:“他们抢这些草干什么?莫非这草有甚不一般之处?”
“原来如此。”李修安点了点头。
这些人被喜乐蒙了心,眼里所见皆为虚幻,这草在他们眼里竟是珍贵黄金。
难怪这喜乐国包括国君和文武大臣们看起来一个个喜乐开顏,沉浸在虚幻的幸福中。
在他们眼里,这喜乐国怕不是遍地黄金,处处皆宝,亦难怪那黄门官说国君看不上金银珠宝、
世俗玉器,原来是这样啊。
既如此,这些人还抢什么呢,但李修安又转念一想,世俗之人又有谁真嫌自己钱多的?
这番见识后,李修安对面前和尚的身份亦有了些猜测,怕不是哪位菩萨受如来所託,前来度化这喜乐国的?
这和尚说他法號广智,李修安知道的是四大菩萨中,文殊表大智,象徵著智慧,面前的这和尚莫非是文殊菩萨所化?看起来亦很像他的行事风格啊,难怪与李修安见面自来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