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6k）你认输吧
服部平藏站在儿子和尸体中间，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没有撑伞。隔著雨幕，服部能看到父亲的左眼略微睁开。每当他睁眼，就说明他认真起来了。
“平次，冲昏头也要选对场合。”服部平藏的声音威严、缓慢而不容置疑，他沉声道，“你知道破坏了现场，会给警方增加多少工作量吗？！特別是你刚才的表现，简直让人感到耻辱一一案发现场最基本的守则你忘了吗？大瀧给了你手套，你哪怕把它戴上呢？！会耽误你多少时间吗？！”
“本部长，也別太生气”毛利小五郎站出来，安抚著服部平藏，顺便打著圆场，“平次他只是破案心切罢了—“
“这可是案发现场，不是什么高中生侦探比拼推理能力的地方！”服部平藏冷哼一声，“如果是您，或者莫莱先生，我还觉得情有可原——这傢伙，只是个半吊子罢了。”
“也不至於说什么半吊子。平次的能力——”
莫莱刚说了两句，便看到服部平藏的眼神。
他好像有了些预感，没有再说下去。
“一些不知名的边小报给他封了个『关西名侦探”的名头，居然还能当真—.”服部平藏警了眼脸色愈发难看的儿子，毫不留情的继续说道，“那么名侦探先生，在目睹了一个人死去后，你提起警惕了吗？在你已经知道，十三年前和一周前都发生过相似案件的时候？你没有吸取一点教训，让又一个人死在了你的面前！而现在，你还要凭藉这种只有一腔热血而毫无章法的调查推理，
来破坏警方的工作吗？！”
服部平次跪坐在地上，任凭雨水淋湿，渐渐捏紧了拳头。
柯南在一旁，看得有些发。他老爹工藤优作，属於那种温柔、风趣又和蔼的类型。在他的记忆里，老爹会用引导和循循善诱来教他一些事情。而服部平藏冰冷，铁腕，毫不留情。
威严，绝对，不容置疑。
虽说他说的是服部平次—但自己过去不也是这样的吗？刚才他口中服部的那些毛病，自己身上似乎也能找到不少。
可以说，虽然服部平藏並无此意，但最终还是起到了杀鸡做猴的作用。
大瀧悟郎见状，有些於心不忍。他低声道：“本部长，您这话说的，是不是有些重了———“
然而，远山银司郎已经看出了服部平藏的用意。
他伸手拦住了想要上前的大瀧悟郎，低声道：“不是叫你派人跟住他们吗？你增派的人呢？”
“额”大瀧悟郎刚想说，糟屋有弘的反侦察能力太强，而且对警方异常警惕，导致跟踪没什么成效。但听到远山银司郎的耳语后，他也明白了一切。
服部平藏没有管属下之间的交谈，只是冷哼一声：“总之，这里不需要你这种门外汉。现在，
立刻给我从案发现场消失！”
说罢，他走到户体边，重新为其盖上防水布，然后对大瀧悟郎问道：“那么，这两起案子都是他杀吗？”
“啊，並不是。第一起案件，我们从现场的打火机中提取到了加藤先生的指纹，而且只有他的指纹。由於没有別的引火物，我们初步判定是自焚。而片桐小姐也是自焚后投水的，这一点小兰小姐和和叶小姐作为目击证人都能作证。”
大瀧悟郎已经明白了服部平藏的意思，於是顺著往下说。
目前，警方怀疑的对象是糟屋有弘。不仅是为了当前的这两起案子，还为了十三年前的案子。
但他的反侦察能力和警惕性都太强，因此没什么进展。
但服部平次不一样一一他只是个高中生侦探，糟屋有弘很可能会掉以轻心。就像灯笼鱼面前的诱饵一样，用一场矛盾把服部平次推出去调查，同时吸引火力，警方跟在服部平次身后，保证他的安全同时等著收网，这便是服部平藏的计划。
莫莱看著他们相互之间的眼神交流，已经有了些猜测。他凑到服部平藏身边，低声道：“但是，以您的水平，不可能看不出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恰巧，我刚才从一段通话里得知了一些消息。”
他装作抹去头顶的雨水，不著痕跡的在头顶画了个圈。
服部平藏意识到这个手势指的是糟屋有弘一一毕竟这个地中海的暗示还是挺明显的一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讶异，隨即微微点头，表示默认。
夏洛克·莫莱，之前还是低估他了吗？他似乎已经从我们互相之间的眼神交流，还有之前的那通电话中意识到了这一切.
服部平藏向莫莱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而莫莱只是微微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虽然警方也出现了误判，但他也没有纠正的理由。倒不如说，胁坂重彦如果要脱罪，希望就要落在这上面了。虽然他不会主动帮，但还是会给胁坂重彦一个机会。
服部平藏点点头。配合警方吗那就再好不过了。如果他坚持这是他杀而且公开摆出证据说出推理，那还挺难办的。毕竟他是个名侦探，对围观群眾的影响会很大。假如围观群眾认可莫莱的说法，那警方也不得不认可一一毕竟他的確是对的一一这样一来，服部平藏的计划也就无法开展了。
在知道莫莱不会干扰之后，服部平藏鬆了口气，同时说道：“既然如此，这边留下几个警察处理就好。对了，坂田，之前你负责追查的那两起案子有结果了吗？”
坂田佑介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服部平藏和坂由佑介一遍討论著案情一边离开。在他路过服部平次面前的时候，服部平次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目光甚至一瞬都没有投射下来。
他被自己的父亲当眾羞辱，否定，然后完全的无视了。
柯南听到服部平藏说是自杀，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自己和服部刚才在天守阁附近捡到了一枚乾电池，如果他们之前告诉警方爆炸物很可能是手电筒的话，是不是平藏先生就不会误判是自杀了？
等等刚才，莫莱哥去和平藏先生说了什么？
我记得，莫莱他明明是坚持这是他杀的啊——莫非，其中还另有隱情？
看到服部平藏离开，围观人群中，有两个人暗暗鬆了口气。
胁坂重彦突然觉得，警方也不过如此一一虽然他的確想把这件案子做成自杀，但没想到警方还真没看出来，总觉得自己费尽心思琢磨出的手法没起到作用。
而糟屋有弘，只是冷哼一声。
这帮警察还是一如既往的废物当年没查出我的案子，现在这几起案子也查不出来。
但是到底是谁干的？难道还有別的团伙盯上了丰臣秀吉的宝藏？算了，都无所谓了。
毕竟—胁坂重彦那小子，终於认怂了。
在糟屋有弘不出面的情况下，他手下的团伙以各种方法威胁著胁坂重彦的生活一一包括故意跟踪、发送威胁信等，目的就是为了施压，让他交出虎之卷。
就在今天，胁坂重彦终於答应，在一个废弃仓库交出虎之卷。
至於危险糟屋有弘也考虑过，但还是觉得不可能。
笑话，自己团伙五六个人，一人一把枪，胁坂重彦能翻了天不成？
服部平藏已经走远。远山银司郎和大瀧悟郎还留在这里，但看上去像是不会再干涉这件案子了。
服部平次眼眉低垂，沉默的坐在地上。
大瀧悟郎想了想，还是觉得安慰一下平次比较好。
“本部长其实不是在针对你-只是离本部这么近的地方接连死了两个人，他脸上也不好过。”
他拉起服部平次，安慰道：“这两起事件太高调了，简直是简直是打警方的脸。他心情不好也是肯定的。”
“而且这事也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远山银司郎双手插兜，凝视著片桐真帆的户体，对身后的服部平次说道，“这三起案子，和十三年前那起一样的案子，还有同时期发生的五起连续抢劫杀人案，很可能有著內在的联繫。”
“五起连续抢劫杀人案那很有可能是个小型的武装犯罪团伙啊。”
毛利小五郎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和侦探，他估计了一下，隨后有些感慨的说道：“对高中生来说还是太勉强了。难怪他会用这样的方法，来让你远离这起案子他是为了保护你啊。”
服部平次的表情软化了一些，但看上去还是有些沉闷。
莫莱站到他面前，低头看著他。
“服部平次你认输吧。”
服部平次的手指动了动。
“如果因为他的几句否定和讽刺，你就像这样消沉下去—那你的侦探生涯也就到这了。
你『关西名侦探”的名號，是你父亲封的吗？不是的话，他的否定又能代表什么呢？”
莫莱蹲下来，和服部平次四目相对。
“让事实说话。如果有点骨气的话，那就站起来。你现在十七岁，他已经四十多了，你比他多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去达成他做不到的伟业。我希望未来他再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用你开口，所有人都会告诉他—他错了。”
服部平次了拳头，右手一撑站了起来。
“不用到未来—他已经错了。”
服部平次似乎恢復了自信，坚定的说道：“他说这是自杀———但这绝不可能是自杀。”
说著，他向大瀧悟郎要了一副手套，回到了尸体旁边。
掀开防水布，他指著死者的衣服：“看这边。”
尸体的衣服上，有著几个奇怪的印子。
“很显然，这是血沾到衣服上之后，被河水冲淡后留下的环形印痕。由於血滴的形状，圆形血滴的中心血量最大，干得会比较慢。在外圈先乾燥之后，这件衣服落入水中，內圈未乾的血液被冲走，就形成了这样的印痕。”莫莱点头赞同道。
大瀧悟郎凑了过来，看了看血跡：“好像確实-那会是死者坠落时头砸到桥墩，然后飞溅的血跡吗？”
“怎么可能？”莫莱摇摇头，“死者是头朝下坠落的。要是你说的属实，飞溅的血跡形状不会是这样，甚至都不一定会溅到衣服上。”
“反倒，更像是被什么块状重物击打后產生的痕跡——”服部对此也很是赞同。
莫莱看著一脸恍然的大瀧警部，似乎看到了故人的身影。
东有目暮，西有大瀧啊—
不过这傢伙明显比目暮十三混得好就是了。远山银司郎可是比他高了三级，但看上去他们好像很熟的样子。东京那边和远山银司郎同级的是小田切敏郎，但目暮十三和他可没那么熟。
莫莱看了看表：“这都几点了说要给你们买便当，结果被別的事打断了，到现在还没吃上。你们先调查——我去买点东西。“
“你不留下来调查吗？”服部平次看上去有些异，好像在说一一身为侦探，你怎么能放弃眼前的案件，去买便当？
但毕竟是为了他俩著想，他也不好说什么，道了谢之后便继续著调查，
正好，在这起案件上击败他—-嘛，虽然案件的確不是儿戏，但既然已经发生了，那能越快破案自然越好吧？
人群边缘，胁坂重彦看著莫莱远去，又转回视线。突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猛地回头一一教授？！
为啥那傢伙一离开教授就出现？莫非他俩是同一个人？！
他张望了一下，在远处看到“莫莱的背影”，才打消了这个疑惑。
莫莱低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约了糟屋有弘，说要给他虎之卷？”
胁坂重彦点点头。这是他原本就定好的计划。他向莫莱说明，约定的地点就在附近的一个废弃仓库。
“但是，按照你的计划，一定会被抓。你现在已经接近暴露了———“
莫莱轻描淡写的把他计划的漏洞说了出来，胁坂重彦越听越心惊。
还没等莫莱说完，他便有些慌乱的说道：“那—那我该怎么办？！”
“既然我出现在了这里，那就代表我有解决的方案。”莫莱用沙哑的嗓音笑了两声，“但是，
可能需要一些小小的报酬。比如你手中的，丰臣秀吉真正的宝物—”
胁坂重彦顿时僵在原地。
——他怎么知道的？
也对，毕竟我在尸体上塞的瓷片都是真的，他能调查出来也不奇怪。
但是，真的要把宝藏的线索给他吗？
“《日本刑法》第一百九十九条规定，故意杀人者，情节严重的，如连环杀人、虐杀、抢劫杀人等，最高可判处死刑-—-死刑判例基於1983年的永山则夫案，他杀了四人，被判处死刑。你如今已经杀了三人，而且死者甚至被点燃，已经可以达到凌虐的標准·”
“我我只有一个葫芦，已经打碎了！”胁坂重彦颤抖著低声道，“但是虎之卷它上面似乎还有些没解开的秘密，我把它给你！就在我的房间！碎片也在那！”
“希望，你不要食言。今天晚上的事你不用参与了—待在警方身边，配合他们就好。但记住，不论他们说了什么有关案件的时候，一口咬定，不清楚，不明白，不了解。知道了吗？”
胁坂重彦猛猛点头。
隨后，教授后退两步，隱没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莫莱卸下偽装，径直前往胁坂重彦放潜水服的地方。
胁坂重彦之前的手法，是穿著潜水服，在桥上点燃自己后跳入水中，顺势点燃片桐真帆的户体，自己则潜水上岸，处理掉衣服，换上自己原本乾燥的衣服，再混入人群。
莫莱找到了他的潜水服和大衣，將其收好。接著，他拿出一根之前从龙牙兵身上拆下来的肋骨，种下。
在魔力的灌注中，肋骨渐渐变形，长出纤细而坚韧的手脚。
他將一部分思考线路放在龙牙兵身上，然后潜入城市的暗影之中。
借著之前从怪盗基德那儿抢来的勾绳枪，他就像是穿著立体机动装置一样，在高楼的阴影间穿梭。有扒在窗户上看著外面的孩童捕捉到他的一缕残影，兴奋的告诉家长，然后换来几句敷衍。
最后，他停在了胁坂重彦他们旅行团下榻的七枪酒店楼顶。
莫莱將龙牙兵放下，隨后马不停蹄的直接从楼顶间跳跃，赶到胁坂重彦和糟屋有弘约定的仓库，將潜水服和大衣等一应证物藏在了约定的地点边上。
接著，他在门口边上放上一个关闭的手电筒，离开了仓库。
龙牙兵从酒店上方潜入胁坂重彦和糟屋有弘的房间，做完一切布置之后回到莫莱身边。莫莱这才去街上买了两份便当，然后在路过纪念品商店的时候，顺走一个织田信长的纪念徽章一一胁坂重彦他们旅行团每个人別的徽章都是在纪念品商店买的。想也知道，这种小东西怎么可能去一个人定製一个？
最后，他拎著便当回到现场。距离他离开，也才过去了二十分钟。按照一个正常人的走速，这完全合理。
他有些懵，看著像是准备动身要离开的大瀧悟郎和远山银司郎：“平次和柯南呢？”
大瀧悟郎苦笑一下：“平次-—-就在刚才，平次去继续调查了。”
远山银司郎则是做了一个“收网”的手势，
莫莱瞭然，递出两份便当：“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要去暗中护卫？那么，到时候麻烦把这两份便当转交一下吧。”
远山银司郎点点头，將两份便当交给一个警员保管，隨即带队跟了上去。
二十分钟前。
莫莱刚刚离开，服部平次便对柯南说道：“喂，工藤。你觉得凶手应该是什么人？”
“很有可能，就在旅行团剩下的那三人一一福岛俊彰、糟屋有弘和胁坂重彦里面。”柯南捏著下巴思考著，不用装小孩了让他也鬆了口气，“我个人倾向於糟屋有弘，你呢？”
“我也是。”服部平次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但问题是，手法是什么？按照和叶和小兰的描述，死者究竟为什么会在死前还『挣扎一下”？”
“还是得找到那三个旅行团成员—”他篤定的说道。
“找我们干什么？”
没想到，三个人刚才一直就在旅行团中围观，
“来得正好！”
服部平次一下子来了精神，他上前描述了片桐真帆刚才的死亡，然后问道：“那么，就在片桐小姐死亡的这段时间里，你们都在做什么？”
“我？我当然在吃饭啊。”糟屋有弘一脸轻鬆的摊了摊手。
“我也在吃饭，只不过和他不是一家店。”胁坂重彦看上去有些害怕。
“我因为衣服有点湿，就自己回了旅店换衣服。”福岛俊彰用手指挠了挠脸颊，一脸愁苦。
“我明白了！！”
毛利小五郎突然惊呼一声，站到眾人身前，大手一挥指向胁坂重彦。
胁坂重彦惊然一惊一一为什么？！
他是怎么知道的？！
稳住，放宽心，记住一一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
但名侦探毛利小五郎怎么可能无的放矢？！他究竟找到了什么线索没想到毛利小五郎大手一挥，自信说道：“你—-扮演的是织田信长对吧？”
“.—是？”胁坂重彦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所以，大家都要听你的命令，对吧？”毛利小五郎勾起嘴角。
“是不是！！”胁坂重彦意识到了毛利小五郎在说什么，心下鬆了一口气，同时气愤的说道，“只是会被请喝饮料和帮忙跑腿罢了，又不是什么命令都会听一一再说，谁会接到命令之后就乖乖自焚啊？！”
“也，也是——”毛利小五郎尷尬的笑了笑，又退了回去。
“简直是无理取闹。”糟屋有弘冷哼一声，“所以你们到底有没有证据？没有证据的话，我们就回去了！”
说罢，他不著痕跡的和胁坂重彦对视一眼，然后径直转身离开。
服部平次想伸手阻拦，但却被大瀧悟郎拦住了。
“说实话，我有些害怕—
没想到的是，胁坂重彦却自愿留了下来。
“连续发生了这么多起案子，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杀，但死状都好可怕啊。”他愁眉苦脸的对警方说道，“我乾脆就留在警方边上好了·—你们可要保护好我啊！”
大瀧悟郎欣慰的点了点头。
如果每个面临危险的人都有这样的觉悟就好了，那他们的工作量也能小很多·“
一旁，服部平次还在调查。
他注意到了尸体上一块奇怪的血痕，突然脑中闪过一道电光。和柯南对视一眼，他们瞬间就意识到，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
“如果是拉链的话”柯南试探著说道。
“潜水服！”服部平次篤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