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津门港。
一艘悬掛著太阳旗的万吨巨轮,正被数台巨大的龙门吊,小心翼翼地卸下它腹中的“珍宝”。
码头上,史无前例地拉起了三道警戒线。
最外围是荷枪实弹的士兵,中间是面色严肃的公安干警,最核心的区域,则站著一群穿著蓝色工装,激动得脸庞通红的老师傅和技术员。
钱老的双手,死死地抓著码头的护栏,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些从船舱里被吊出来的巨大木箱。
每一个木箱上,都用醒目的油漆,喷涂著让所有华夏工业人,都魂牵梦绕的字样。
“发那科”(fanuc)。
“东レ”(toray)。
“神戸製钢所”(kobe steel)。
“京セラ”(kyocera)。
这些名字,在过去只能在最顶级的国外期刊上才能看到。
是横亘在华夏工业面前,一座座遥不可及的大山。
而现在,这些大山,被人打包,拆解,装箱,漂洋过海,恭恭敬敬地送到了他们面前。
是完整的一条的生產线!
“爱国……我……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钱老的声音都在发抖,他感觉自己站都快站不稳了。
这三个月,对他来说,就像活在梦里一样。
伊藤博文回去后,三菱重工以一种堪称自杀式的效率,通过了那份“卖国条约”。
紧接著,整个小日子的工业界,都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疯狂之中。
他们仿佛不是在转让技术,而是在爭抢一张逃离末日的船票。
第一批设备,比约定时间提前了整整十天抵达。
隨船而来的,还有超过五百名来自各个公司的顶尖技术专家。
这些往日在他们自己工厂里,都是被人当祖宗一样供著的宝贝疙瘩,此刻却穿著统一的工装,胸前別著印有自己名字和特长的胸牌,在码头上排著队,对著中方接待人员,一个接一个地九十度鞠躬。
那场面,让第一次来现场的津门港领导,嚇得差点以为是小日子又打过来了。
姚爱国站在钱老身边,神色平静地看著这一切。
对他来说,这不过是计划的第一步,顺利完成了而已。
“钱老,梦才刚刚开始。”
他淡淡地说道。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正在被卸下的冰冷机器,投向了那群战战兢兢的日本技术专家。
“硬体,只是骨架。”
“把这些人的脑子,掏空,塞进我们工人的脑袋里,才算是长出了血肉。”
钱老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著自己激动得快要爆炸的心臟。
他知道姚爱国说得对。
可他还是忍不住。
“我昨天去了一趟咱们京城第一工具机厂的临时车间。”
“你是没看见那场面啊!”
“发那科的专家,跪在地上,拿著游標卡尺,一点一点地教咱们的年轻工人,怎么测量零件的同心度。”
“咱们的工人,稍微有点操作不规范,他们比谁都急,又是鞠躬又是道歉,非说是他们没教好。”
钱老说著,眼眶又红了。
“我干了一辈子工业,就没见过这么当孙子的乙方!”
姚爱国心里清楚,漂亮国那通要命的“抗议”,彻底打断了他们的脊梁骨。
他们现在怕的,已经不是技术落后了。
他们怕的是被原来的主子,和未来的新贵,联手彻底抹除。
所以,他们只能用一百二十分的诚意,来换取一丝丝的安全感。
“这还不够。”
……
华盛顿,五角大楼。
一场最高级別的紧急会议,已经开了三个小时。
国家安全顾问贝克,面色铁青地看著大屏幕上,由间谍卫星拍摄到的,津门港码头的实时画面。
那些巨大的,印著日本公司logo的木箱,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会议室里每一个人的脸上。
“我们失败了。”
贝克的声音,沙哑而无力。
“我们试图向小日子政府施压,他们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却用尽一切行政力量,为这次技术转让大开绿灯。”
“我们试图联络我们在三菱、住友、三井內部的线人,希望他们能从內部阻止。结果,那些人,要么被边缘化,要么乾脆就跟我们断了联繫。”
“我们甚至暗示,可以动用《广场协议》的备用条款,对他们的金融进行打击。他们的回覆是……只要能登上新时代的船,就算把整个东京的房价都打回原形,他们也愿意。”
中情局的副局长,脸色比贝克还要难看。
“先生们,我们面对的,不再是一次技术泄露。”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我们整个亚太战略的……政变。”
“只不过,发动政变的,不是军队,而是一个叫姚爱国的华夏工程师。”
“我们彻底失去了对小日子工业的控制。”
“更可怕的是,根据我们的评估,华夏在获得了这些技术和生產线后,他们的歼-8系列战机,在三个月內,就能完成雷达和火控系统的全面升级。”
“半年內,他们基於米格-23改进的可变后掠翼歼击机,就能完成原型机试飞。”
“一年內,他们的核潜艇噪音水平,將追上我们『洛杉磯』级的前几个批次。”
“这不是预测,先生们。”
“这是正在发生的事实!”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份评估报告,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了三十年,精心编织的第一岛链,现在被人生生地从中间扯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而他们,甚至连是谁动的手,都后知后觉。
“欧洲那边呢?”贝克问道。
“更糟。”
国务院的东亚专家苦涩地回答。
“d国的西门子和克虏伯,f国的达索,y国的罗罗,他们全都派出了最高级別的代表团,正在前往京市的路上。”
贝克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完了。
多米诺骨牌,已经倒下了。
他再次睁开眼时,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愤怒,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启动『雅典娜』计划。”
他看著中情局副局长,一字一句地说道。
“目標:姚爱国。”
“级別:最高。”
“授权范围:一切必要手段。”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暗杀,绑架,收买,策反……”
“这个人,必须从地球上消失。或者,为我们所用。”
……
克里姆林宫。
安德罗波夫看著手里的情报,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不仅撬动了漂亮国人的墙角。”
“他还在我们的后院,点了一把火。”
安德罗波夫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中亚的几个加盟共和国。
“那些人,现在也都在看著。”
“他们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不属於我们,也不属於漂亮国的崛起模式。”
“这比漂亮国人的航母,要危险一百倍。”
他对面的第一总局局长,沉声说道:“zx同志,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安德罗波夫沉默了许久。
“找到他。”
“告诉他,达瓦里氏的大门,永远为他敞开。”
“他想要什么,我们就给他什么。”
“如果他不来……”
安德罗波夫的眼神,变得和华盛顿的贝克,一模一样。
“那就启动『清除』计划。”
……
京市,四合院。
姚爱国刚刚送走过来匯报工作,激动得语无伦次的钱老。
桌上,放著两份刚刚由特殊渠道送来的,绝密文件。
一份,封皮上印著一只鹰。
另一份,则是一把镰刀和锤子。
他先打开了印著鹰的那份。
里面的內容,言简意賅。
【目標:姚爱国。威胁等级:alpha+。行动代號:雅典娜。授权:无限制。建议:清除/策反。】
姚爱国面无表情地放下。
又拿起了另一份。
【对象:姚爱国。价值评估:战略级。行动代號:曙光。方案a:不惜一切代价爭取。方案b:如无法爭取,且存在流向敌对阵营风险,授权……清除。】
他看完了两份文件。
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或者恐惧。
仿佛这上面写的,是两个与他无关的名字。
他只是静静地坐著,看著窗外,那棵在院子里,已经长得枝繁叶茂的大槐树。
许久。
他拿起笔,在那两份文件上,分別写下了一个批语。
给美国人的那份,他写的是:
“知道了。”
给苏联人的那份,他写的是:
“阅。”
然后,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那个熟悉的號码。
“喂,首长。”
“是我。”
“我需要授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说。”
姚爱国看著窗外那个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的世界,也看著那个正变得越来越危险的世界。
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需要,开启『火种』计划的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