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爱国看著眼前这位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的伊藤博文，心里毫无波澜。
他的目光，慢悠悠地转向了旁边已经彻底石化的钱老。
“钱老，您看这事儿……”
姚爱国的语气里带著几分“请示”的意味，仿佛他只是个提建议的下属，最终的决定权还在领导手里。
这一下，直接把皮球踢给了钱老。
也把伊藤博文那双充满血丝，饱含期望的眼睛，踢向了钱老。
钱老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
他看看跪在地上姿態卑微的伊藤博文，又看看一脸平静仿佛事不关己的姚爱国，心臟砰砰直跳。
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答应？还是不答应？
理智告诉他，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是掉下来的一整座金山！
可情感上，他总觉得这事儿太魔幻了，太不真实了。
就这么几句话，一个鈦合金疙瘩，就把小日子最顶尖的工业集团逼到了割地赔款的地步？
“咳……”
钱老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一些。
他知道，现在不是他犯糊涂的时候。
爱国这小子，把舞台都搭好了，他这个当领导的，要是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那丟的是整个国家的脸。
他强迫自己挺直腰板，端起桌上秘书小张刚才重新倒的一杯茶，学著姚爱国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吹了吹。
“嗯。”
钱老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沉稳的回应，眼睛却根本没看伊藤博文。
“既然伊藤先生这么有诚意……”
“那，爱国啊，你就……隨便写几样我们现在急需的东西吧。”
“也別太多了，免得让国际友人觉得我们不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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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老这话说的，自己都觉得脸皮发烫。
什么叫別太多了？
这哪是写几样东西，这分明是在擬定一份投降书的附件！
可他这话听在伊藤博文的耳朵里，却不亚於天籟之音！
有门！
钱老鬆口了！
这位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人，才是最终能拍板的人！
“感谢钱老！感谢钱老！”
伊藤博文激动得差点又要磕头，被姚爱国一个嫌弃的眼神给制止了。
“行了。”
姚爱国终於开了金口。
他没有去接那支笔，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躬著身子的伊藤博文。
“我念，你记。”
“哈伊！”
伊藤博文猛地一鞠躬，赶紧把笔记本摊在茶几上，双手握著钢笔，摆出了一副准备迎接圣旨的架势。
“第一，发那科的五轴联动数控工具机，我要最新型號的完整生產线，以及全部的技术图纸和专利授权。”
姚爱国的第一句话，就让旁边端著茶杯的钱老手一哆嗦，滚烫的茶水洒出来，烫得他差点叫出声。
发那科！
五轴工具机！
还是他妈的生產线！
这玩意儿，是整个西方世界对华夏封锁得最严密的东西之一，號称给多少钱都不卖的工业母机中的母机！
这小子，张嘴就要人家一整条生產线？
这不是抢劫是什么？
伊藤博文握笔的手也是猛地一僵，但他连半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立刻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了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应道：“哈伊！哈伊！”
姚爱国完全无视了两人的反应，继续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
“第二，东丽的t800级別碳纤维，从原丝开始，到整个生產工艺流程，包括所有的催化剂配方，我同样要完整的生產线和技术授权。”
“轰！”
钱老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人用锤子狠狠砸了一下。
如果说五轴工具机是工业的骨骼，那t800碳纤维，就是航空航天的肌肉！
这玩意儿比黄金还贵，而且同样是被死死封锁的战略物资！
这小子，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伊藤博文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这两个东西，任何一个拿出来，都足以动摇三菱重工，甚至整个小日子工业界的根基。
但他不敢问，更不敢反驳。
他只能像个机器人一样，疯狂地记录，生怕漏掉一个字。
“第三，神户制钢的鈦合金真空熔炼技术，特別是用於飞机结构件和起落架的高强度合金配方，生產线和全套工艺。”
“第四，京瓷的特种陶瓷生產工艺，主要用於雷达天线罩和耐高温电子元器件的那几种，生產线和技术……”
姚爱国一口气，不带停顿地，说了足足十几项。
每一项，都狠狠地扎在了小日子工业体系最核心的命脉上。
办公室里，除了他平静的敘述声，就只剩下伊藤博文疯狂写字的“沙沙”声，和钱老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秘书小张，已经彻底呆滯了。
他虽然听不太懂这些名词，但他能从钱老和那几个小日子的表情中，感受到一种末日降临般的恐怖。
终於，姚爱国说完了。
他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暂时，就先这些吧。”
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点一桌家常菜。
伊藤博文写完最后一个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西装的后背都湿透了。
他双手颤抖地捧著那几页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恭恭敬敬地递到姚爱国面前，姿態卑微得像个奴僕。
“姚工……请您过目，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姚爱国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三天之內，我要看到包含所有技术细节的正式文件，以及第一批设备启运的船期。”
“一个月內，所有生產线和技术人员，必须全部抵达。”
“做得到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哈伊！做得到！保证完成！”
伊藤博文猛地九十度鞠躬，声音都喊破了音。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把这份“卖国条约”送回国內，让董事会那些老傢伙们看看，他们到底得罪了一个什么样的魔鬼。
“行了，你们可以走了。”
姚爱国挥了挥手，像是赶走几只苍蝇。
伊藤博文如蒙大赦，带著两个已经魂不守舍的助理，倒退著走出了办公室。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他们甚至都不敢直起腰来。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
“咕咚。”
钱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看著姚爱国，嘴唇哆嗦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爱国……你……你这不是跟他们合作……”
“你这是在要他们的命啊！”
他一把抢过伊藤博文留下的那个笔记本，看著上面那一个个让他眼红心跳的名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发那科的生產线……东丽的碳纤维……我的天……”
钱老的声音都在发抖。
“有了这些东西，咱们国家的整个基础工业，至少能往前蹦十年！”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著姚爱国。
“你小子……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就不怕他们狗急跳墙，回头反咬我们一口？”
姚爱国看著激动得快要犯心臟病的钱老，轻轻地笑了。
他走到窗边，看著楼下那几辆黑色轿车仓皇离去的背影，眼神变得深邃而冰冷。
“钱老，您觉得，豺狼被猎人打断了腿，卸掉了牙，它还会想著反咬一口吗？”
“它只会跪在地上，祈求猎人下一次，能赏它一根骨头。”
“我之所以要这些东西，不只是为了我们自己发展。”
姚爱国转过身，一字一句地说道。
“更是为了废掉他们。”
“没有了最顶尖的工具机，他们的新飞机就是一堆废铁。没有了最好的材料，他们的军舰就是海上的棺材。”
“我不仅要让他们把几十年前吃下去的，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我还要让他们未来一百年，都再也直不起腰杆！”
钱老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看著眼前这个年轻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头顶。
这已经不是什么商业谈判，也不是什么技术博弈了。
这是在国运的棋盘上，下了一步绝杀的棋！
就在这时，桌上那台保密电话，突然发出了一阵急促的铃声。
这铃声，让钱老的心臟都漏跳了一拍。
他知道，这台电话，只有那么几个人能打进来。
他下意识地就想去接。
可姚爱国却先他一步，走过去，拿起了话筒。
“喂，我是姚爱国。”
他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钱老只看到，姚爱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惊讶的表情。
他对著话筒，沉默了足足十几秒。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钱老从未听过的，无比郑重，又带著一丝狂热的语气，沉声回答道：
“请首长放心。”
“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