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爱国从招待所出来，天刚蒙蒙亮。
他在国营饭店慢条斯理地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又啃了两根刚出锅的油条，这才不紧不慢地朝著112所走去。
他心里清楚，一场早就搭好了台子的好戏，正等著他这个主角登场呢。
果不其然。
姚爱国刚走进研究所的大门，就看到王部长的秘书正焦急地等在那里。
“哎哟！姚工！您可算回来了！”秘书看到他，跟看到救星似的，连忙迎了上来。
“王部长和达瓦里氏的同志们，都在会议室等您呢，出事了！”
姚爱国眉头一挑，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他跟著秘书快步走向会议室，心里却在冷笑。
等我？
怕不是早就把罪名给我准备好了吧。
“砰”的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屋里的气氛，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王部长和几个外事部门的同志，脸色铁青地坐在长桌的一侧。
另一侧，伊万诺夫教授一脸阴沉，谢尔盖则满脸愤怒，死死地瞪著门口。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坐在椅子上，低声抽泣的娜塔莎。
她换上了一身乾净的衣服，但头髮凌乱，眼圈通红，领口处还故意露出一片扎眼的红痕，看起来楚楚可怜，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看到姚爱国进来，娜塔莎的哭声猛地拔高了八度，伸出手指著他，声音悽厉。
“就是他！”
“王部长，就是他！他昨天晚上……他毁了我的清白！”
这话一出，屋里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聚焦在了姚爱国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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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震惊，有怀疑，有愤怒，也有审视。
“娜塔莎同志，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姚爱国脸上的惊讶瞬间变成了错愕和不解，他皱著眉头，一脸无辜。
“昨天晚上，我明明是把你送回招待所就离开了，怎么会……”
“你还在撒谎！”娜塔莎猛地站起来，激动地打断他，“你把我送到房间，非但没有离开，还……还借著酒劲对我动手动脚！”
她一边说，一边拉开自己的衣领，露出更多曖昧的痕跡。
“要不是我拼命反抗，我……我恐怕就没脸活下去了！”
“你有什么证据吗？”姚爱国看著她，眼神里满是坦荡，仿佛真的被冤枉了一样。
“证据？”娜塔莎冷笑一声，像是终於等到了这句话。
她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捏出一样东西，高高举起，展示给所有人看。
那是一枚黑色的纽扣。
“这就是证据！”
“这是我从你衣服上，拼死挣扎的时候，抠下来的！”娜塔莎死死地盯著姚爱国，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得意。
“姚爱国，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又从纽扣，移到了姚爱国的身上。
王部长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是男女作风问题。
往大了说，一旦被坐实，那就是国际丑闻！姚爱国这个前途无量的国之栋樑，身上就会被钉上一个永远也洗不掉的污点！
“哦？是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姚爱国会惊慌失措的时候，他却忽然笑了。
他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自己中山装的领子，然后摊开双手，任由大家打量。
“大家可以看看，我这身衣服，一颗纽扣都不少。”
“那肯定是你心虚，回去连夜换了一颗！”谢尔盖立刻跳出来，大声指责。
“换？”姚爱国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谢尔盖同志，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单位给我这种级別的技术人员配发的衣服，都是特製的。”
“每一件衣服上有几颗纽扣，甚至是什么样式，都有定数，登记在册。我上哪儿去给你变一颗一模一样的出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部长，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再说了，我昨天晚上根本就没回宿舍。送完娜塔莎同志，我就直接去了新福招待所休息，招待所的服务员同志可以为我作证。”
“我怀疑，娜塔莎同志这颗纽扣，根本就是栽赃陷害！”
此话一出，形势瞬间逆转。
娜塔莎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她没想到姚爱国竟然还有人证！
伊万诺夫教授的眼神也变得阴沉起来。
“栽赃？”娜塔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这纽扣明明和你衣服上的一模一样！”
她衝到姚爱国面前，把那颗纽扣举到他胸前对比。
眾人凑过去一看，还真是。
那颗纽扣，无论是顏色还是大小，都和姚爱国中山装上的纽扣，几乎看不出任何差別。
王部长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难道……这小子真的一时糊涂，犯了错？
看著娜塔莎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姚爱国嘴角的弧度，越发冰冷。
他忽然转过头，看向旁边一脸“义愤填膺”的谢尔盖，淡淡地开口。
“娜塔莎同志，你是不是喝多了，认错人了？”
“这纽扣，看著跟我的是挺像。”
“不过……”姚爱国话锋一转，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谢尔盖的胳膊，將他的袖口展现在眾人面前。
“它跟你袖口上失踪的那一颗，岂不是更像？”
谢尔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袖口，那张憨厚的熊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只见他那身深色西装的右边袖口上，三颗纽扣的位置，此刻，正光禿禿地少了一颗！
一个清晰的，线头断裂的痕跡，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这……”
谢尔盖彻底慌了，嘴巴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姚爱国鬆开手，后退一步，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又带著点同情的表情，看著娜塔莎。
“娜塔莎同志，看来昨天晚上，真正对你图谋不轨的，是你的同伴啊。”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毁你清白，可证据，却指向了谢尔盖同志。”
他长长地嘆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过还好，虽然你认错了人，但总归是找到了正主。”
“这怎么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为了给我泼脏水，不惜搭上自己的清白，而你身上的痕跡，想必也是谢尔盖同志帮你偽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