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姚爱国说得云淡风轻。
地上的男人咬紧了牙,把头扭向一边,一副寧死不屈的架势。
“骨头还挺硬。”
姚爱国点点头,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他没有再提开水,而是换了个话题。
“你叫李东,三十六岁,家住南锣鼓巷胡同七號院,没错吧?”
李卫东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姚爱国继续慢悠悠地说道:“你家里,还有个老娘,今年八十了,腿脚不太好,最喜欢坐在院门口的槐树下,听半导体里的《四郎探母》。”
“她老人家眼神不好,每次你回家,都得凑到跟前,摸著你的脸,才能认出是你。”
“你说,她要是忽然好几天都摸不到自己儿子的脸,会不会著急?”
“会不会到处去找你?”
“一个八十岁腿脚不便的老太太,在这京城里,能走到哪儿去呢?会不会不小心摔了?或者,被哪个不长眼的给撞了?”
姚爱国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锤子,不轻不重,却精准地敲在李卫东的心坎上。
李卫东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姚爱国看著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眼神却冷得像冰。
“你以为,你的家人失踪了,他们就安全了?你以为这是『渔夫』在保护他们?”
“错了。”
姚爱国摇了摇头,像是在可怜一个傻子。
“那不是保护,那是人质。你成功了,他们或许能活。你失败了,他们就是给你陪葬的。”
“你猜,『渔夫』那样的人,处理掉一个碍事的老太太,需要多长时间?”
“可能……就是派人过去,推她一把的事。”
“不——!”
李东再也扛不住了,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发出一声悽厉的嘶吼,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我说!我什么都说!”
“求求你,別动我娘!她什么都不知道!”
屋外,躲在傻柱家的许大茂,听到这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嚇得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他没听到姚爱国说了什么,但他听到了结果。
那是一种能把人的骨头都碾碎的恐惧。
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之前跟姚爱国斗,跟傻柱斗,那简直就是在过家家!
而现在,他无意中,窥探到了一个他根本不该接触的,血淋淋的真实世界。
……
与此同时,整个四合院,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前院。
三大爷阎埠贵家。
他正端著饭碗,可筷子却悬在半空,一动不动,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
“他爹,你听见没?”三大妈压著嗓子,声音都在发抖。
“闭嘴!”阎埠贵低声呵斥了一句,眼神里全是惊恐,“吃饭!就当什么都没听见!以后见了姚爱国,绕著走!不!看见他家的门,都得绕著走!”
他心里的小算盘,在这一刻,被砸得粉碎。
什么邻里关係,什么占小便宜,在掉脑袋的大事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
中院。
一大爷易中海坐在自己的八仙桌旁,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旁边的一大妈,嚇得脸都白了,手里的毛线活也停了。
“老易,这……这院里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易中海长长地嘆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无力感。
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院里的“德高望重”,是能管事的人。
可碰到姚爱国他才明白,自己那点威望,在姚爱国所代表的那种力量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层窗户纸。
“以后,院里的事,別管了。”
易中海疲惫地摆了摆手,“管不了了……也惹不起了。”
后院。
秦淮茹的屋里。
她紧紧地抱著被惊醒的槐,身体不住地颤抖。
刚才那声惨叫,让她浑身的血都凉了。
贾张氏也被嚇得不敢再撒泼,缩在被窝里,嘴里小声地念叨著:“活阎王……这院里住了个活阎王啊……”
许大茂的屋子里,姚爱国站起身,看都没再看地上那个涕泪横流的男人一眼。
孙兵和张远走进来,麻利地將人拖了出去。
姚爱国走到已经嚇傻了的许大茂面前,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大团结”,拍在了他颤抖的手上。
“这事,你办的不错。”
“钱拿著,给你媳妇买点好吃的,压压惊。”
“记住,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以后,再有这种人找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许大茂哆哆嗦嗦地攥著那几张崭新的钞票,感觉比烙铁还烫手,他抬起头,看著姚爱国,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
“我……我明白……爱国……不!姚工!我以后……都听您的!”
姚爱国没再理他,转身走出了屋子。
当他踏进自家门槛时,张远已经跟了上来,在他耳边低声匯报。
“姚工,都招了。”
“『渔夫』给了他两个任务,一个是策反许大茂,另一个,是想办法在您家书房的窗外,安装一个东西。”
姚爱国眼神一寒。
窃听器!
张远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是刚刚审出来的地址。
“这是他们约定的下一个联络点,也是『渔夫』在国內的一个安全屋。”
姚爱国接过纸条,看著上面的地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背著手,从许大茂家走了出来,脚步不急不缓。
姚爱国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走到了中院。
“咚,咚咚。”
他敲响了一大爷易中海的房门。
屋里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响动,过了好一会儿,易中海才颤颤巍巍地把门打开一条缝。
“爱……爱国……有事吗?”
易中海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德高望重”的沉稳,只剩下掩饰不住的恐惧。
“开灯,我有话说。”
姚爱国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易中海不敢违抗,哆哆嗦嗦地拉亮了电灯。
昏黄的灯光下,一大妈正坐在床边,脸色煞白,双手紧紧地绞著衣角。
姚爱国迈步走进屋,目光扫了一圈,淡淡地说道:“去,把三大爷也叫过来。”
“哎,好,好!”
易中海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他就带著同样魂不守舍的阎埠贵,一起进了屋。
阎埠贵连看都不敢看姚爱国,一进屋就低著头,活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姚爱国拉过一张凳子,自顾自地坐下,看著面前这两个院里曾经的“管事大爷”。
“今天的事,你们都看见了,也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