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大明

第139章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第139章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战局混乱,不仅萧如薰等前敌指挥將领头痛,接到急报的朱由校也头大。
    他把参预军机和候补参预军机全部叫到西苑紫光阁,討论了一天,也没討论出个头绪来。
    下午,朱由校把爭论得精疲力竭的几人打发出了西苑,自己匆匆吃了些饭菜,背著手在西苑湖边散步。
    “大伴,朕身边为何没有戚继光、胡宗宪、于谦、王阳明这样擅长军略的镇国柱石呢?”
    曹化淳在旁边弯腰细声说道:“而今大明有皇爷就足够了。
    有明君自有良臣,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如戚继光、胡宗宪、于谦和王阳明一般的股肱柱石。”
    朱由校被他的话逗笑,指著他许久才说出一句话,“大伴,你可真会说话。”
    “皇爷,这是奴婢的肺腑之言。股肱柱石固然重要,可是也需要为他们遮风挡雨的人。皇上就是替股肱柱石们挡雨的人。
    只要假以时日,卢象升、孙传庭、曹文詔,难道不是大明的镇国柱石吗?”
    “是啊,假以时日。任何大才都需要歷练,希望这一次,卢象升、曹文詔和孙传庭能歷练出来,早日能够独当一面。”
    朱由校背著手感嘆了一句,隨即转头对曹化淳说,“大伴,说来说去去,眼下的危机,还得朕亲自决断去化解。”
    “皇爷,你自个定的规矩...事关边戎临战权宜之机...”
    朱由校使劲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看著眼前的湖面。
    “朕知道自己定的规矩。定下战略和目標,前敌临战之机,由他们权宜处置。
    可现在一连串的急报传来,搅得朕头昏眼,担心林丹汗会跑。
    这次与他撕破脸,要是被他跑了,以后被他腾出手来,宣府蓟州北面,还有关寧西面就不得安寧,朕这次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又忍不住想调萧如薰的开平都司部东进,平辽局关寧所部北上,两路夹击老奴主力。
    辽南行司孙传庭赵率教部泛海北上,在三岔河以西登陆,切断老奴后路,三面合围,一举全歼建奴主力。
    可是这样的大军调动,无所遁形,老奴定会察觉,然后派兵在半路伏击开平都司所部,或者是关寧所部。
    现在的明军,经歷了大半年的编练,是脱胎换骨,还是积弊难返?没人知道。”
    朱由校背著手来到湖边。
    一只蜻蜓飞过来,在伸出水面的草枝上轻轻一立,定在那里微风吹来,草枝摇曳,盪起波澜,蜻蜓隨著草枝摇晃,仿佛与草枝连为一体。
    在朱由校以为蜻蜓与草枝要天荒地老时,蜻蜓翅膀一振,身子一转,瞬间移到水面上,轻轻一点,然后身子再一转,消失在阳光之中。
    “大伴,你说蜻蜓和苍鹰有什么相同之处?”
    曹化淳愣了一下,使劲想了想,摇了摇头:“奴婢愚钝,想不出相同之处。”
    “它们都是捕食者。”
    朱由校缓缓地说,“现在朕和老奴,都想成为捕食者。
    孙子日: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
    老奴不愿深入西辽河草原奔袭萧如薰所部,说明他对喀尔喀、喀喇沁以及察哈尔蒙古人心存忌惮,不敢犯险。
    而今的他,据有辽东,称国主,魔下有建奴八旗,还有数十万辽民为奴,身娇肉贵,而且年纪也大了,没有年轻时的锐气,求稳为上。
    所以才会选了南下包围锦州城,围点打援,想把萧如薰部或者关寧所部引出来。”
    朱由校思维越来越清晰。
    “老奴挥兵南下,包围锦州,已经在战局中失去先手。”
    曹化淳听得有点懵,但是听到失去先手一句,忍不住问:“皇爷,为何说老奴就此失去先手?”
    “因为他设想的围点打援,全然在於,萧如薰的开平都司所部或关寧的平辽主力会不会去驰援锦州。”
    曹化淳听懂了,“皇爷英明。
    如果关寧的孙督师略施小计,让老奴认为关寧会派出援军,他就会被牵制在锦州城下,动弹不得。”
    “锦州到寧远,再到山海关,从万历四十七年熊廷弼出镇山海关,王化贞出镇广寧开始,就一直全力修加固,为的就是这一天。
    如果近十年的苦心经营,还抵不住老奴的围攻,朕也就只能认了。”
    曹化淳连忙说:“皇爷不必气銨。
    瀋阳、辽阳和广寧失陷,都是內奸作乱,铸成大错。而今平辽局各城各军,严查內奸细作,守城官兵悉数歷经平辽局军议司、保卫局和锦衣卫都尉司和镇抚司交叉调查。
    內奸肃除,守城將士又上下一心,定能守住诸城。”
    朱由校点了点头,袁崇焕在歷史上都能守住寧远和锦州,顶住了老奴和黄台吉父子俩的进攻,
    不可能自己创造了更好的条件,他反而守不住了。
    “袁崇焕能守住寧远和锦州,大明就立於不败之地。
    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滸之战,老奴的方略是不管几路来,他只一路去。这次朕给前敌诸军的指令只有一个,建奴打他的,我们打我们的。
    回紫光阁,朕要发上諭。”
    “遵旨。”
    回到紫光阁,刘若愚等人早就准备好了,等著朱由校口諭。
    “諭开平都司,而今老奴率建奴主力围攻锦州寧远,他们不必去管,那是平辽都司的事,他们只管盯著林丹汗!
    告诉他们,朕不要伤亡数字,也不管他们怎么打,朕只要林丹汗!”
    “諭平辽局和都司,无论如何,必须守住锦州和寧远城。两城不是孤军,辽东海军通过海运河运,一直会增援粮草、物资和援兵。
    叫孙督师告诉袁崇焕,守住寧锦,他就是大明功臣,
    諭辽南和东江行司,叫他们准备好兵马,以毛文龙为前敌指挥使,孙传庭为参谋总参军,两人合计,临机处置。
    告诉他们,要充分利用海军机动优势,因时而动,因势而动。
    打哪里,取得什么战果,朕不会给他们明示。
    告诉他们,他们是偏师,偏师有偏师的打法,叫他们择机而战...”
    “遵旨!”
    不到半个时辰,制置司军机处紧急寄出三份急报,八百里加急直奔三处自標。
    山海卫城的平辽都司最先接到了廷寄,孙承宗看完后,长舒一口气,对喻安性、马世龙等人说:“皇上没有催我们出战,而是再三叮瞩我们,要稳住,以坚城为依託,顶住建奴的进攻,把老奴牵制在寧锦城下,我们就立了大功!”
    喻安性等人不由也长舒一口气。
    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接到京师的指令,一会是圣諭,一会是兵部部令。
    这个要你出兵驰援,那个叫你坚守待援;这个要你向东,那个要你往西。最后下面乱成无头苍蝇,最后被建奴击败。
    现在皇上態度明確,让眾臣吃下一个定心丸。
    在青城的开平都司前敌指挥司第二个接到八百里加急廷寄的上諭。
    打开上諭时,萧如薰的手都是颤抖的,围在他身前的麻承贵、达奇勋、卢象升、曹文詔等人,
    目光死死盯著上諭,额头上全是汗,时不时听到咕嚕咽口水的声音。
    现场气氛是如此紧张,眾人心情是如此不安。
    现在战局陷入微妙的相持阶段,
    林丹汗在猪队友炒的惊扰下,后退到獐河地区,成了惊弓之鸟。
    开平都司主力强行北上,林丹汗这个怂货可能继续后撤。他的部眾都是骑兵,说走就走,来去如风。
    可明军不行。
    开平都司主力多是步兵,人数眾多,火力强大,可机动能力差。
    跟著林丹汗的察哈尔部骑兵在草原上兜圈子,早晚会被他们遛得精疲力竭,粮草断绝,届时林丹汗率部反攻,开平都司主力可能全军覆没。
    如何收拾林丹汗,需要想法子,看能不能再把林丹汗给钓出来。
    可万一皇上来了急旨,限期击败林丹汗,又或者心急寧锦局势,叫大军转头去驰援寧锦,与建奴决战..
    萧如薰真的想说一句,臣真的做不到啊!
    打开上諭,萧如薰一目十行看完,不由长舒一口气,他扬著諭书。
    “皇上的旨意,叫我们专心盯著林丹汗,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在这一次战事中力求歼灭林丹汗的主力,以图大明在蒙古左翼诸部打开局面。”
    卢象升接过諭书,看了一遍,“皇上用意,臣等明白。
    现在是建奴虚弱之时,也是我大明与其爭夺蒙古左翼的关键时刻,谁爭取到的蒙古左翼部落更多,谁就有了胜算。
    所以皇上急諭,再一次提醒我们开平都司,此次出兵的首要任务。”
    麻承贵和达奇勋对视一眼,心有余悸地说:“上諭没有叫我们转头东进,驰援寧锦,皇上圣明曹文詔说:“可是林丹汗怎么打?他现在缩在獐河一带,我们稍一进逼,他肯定会拔腿就跑我们主力是步兵,肯定追不上。就算能追,茫茫草原,隨时可能中伏,也不敢追。”
    达奇勋破口大骂,“炒,这个贼狗攘的老贼,坏了我们的好事,现在叫我们进退两难。
    九卢象升在旁边说:“我们还要担心一点,老奴狡诈..
    他们围攻寧锦城,会不会是虚晃一招,暗地里等科尔沁部骑兵南下,又与林丹汗暗地里勾结,
    届时三股兵马合成一处,合力对付我们?”
    萧如薰脸色微变,“这极有可能!老奴攻打城池用的是汉军,他的八旗骑兵蓄势待发。
    林丹汗又是鼠首两端之辈,这次跟我大明撕破脸皮,难保不会与老奴勾结在一起,共同对付我大明。”
    曹文詔与卢象升对视一眼,坚决地说:“我们必须要办法,儘快击败林丹汗。战事拖得越久,
    变数越多,我们越危险!”
    眾人都愁眉苦脸,一筹莫展,“可是林丹汗这个狗球入的怎么打呢?”
    黄昏,残阳如血,鸣金声响起,攻打锦州城的建奴兵马,留下满地的尸体和伤员,潮水一般退去。
    收拾了半个时辰,各门守將赶到北门,向锦州守备左辅匯报。
    “左守备,攻城兵马都是汉军...我在东门,远远看到城下指挥的一个建奴千总,依稀看得眼熟,猛地想起,他是我在马总兵(马林)魔下旧同袍。”
    “左守备,攻城的汉军,心气不足,爬云梯时还憋著一口气往上爬,好容易杀到城墙上,被我们一围,马上就举械投降。
    我们抓了几个俘虏,问了几句,一开口就哭。说他们饿了一整个冬天,开春才发下来几粒粮食...好多人的家人都饿死了。
    这次跟著来打仗,拼性命给家人挣点救命粮...”
    左辅点了点头,看了一圈,“,许参军呢?”
    他问的是锦州守备师录事参军许广凉。
    “许参军在审讯我们抓到的俘虏。”
    “你们继续...”
    一刻钟后,许广凉匆匆跑来,对左辅说:“守备,有件事需要马上稟告寧远和山海关。”
    “怎么了许参军?”
    “属下审讯建奴汉军俘虏,从一个俘虏口中得知,锦州城下只有一万五千汉军和两千八旗兵,
    由阿巴泰领著..”
    左辅猛地站起来,“此事当真?”
    “这个千总此前管著建奴军中粮草,昨日因为琐事得罪一位甲喇额真,被踢到先登营...前几日每日发粮,他心里有数,记得清清楚楚。”
    “锦州城下只有一万五千汉军和两千八旗兵,那建奴主力呢?”
    许广凉神情凝重,缓缓地摇了摇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