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大明

第138章 让人头痛的战局


    第138章 让人头痛的战局
    巨流河一带,河道弯曲,水流缓慢,
    在长山镇,此前的瀋阳卫为了便於辽河东西往来,在那里架设有一座浮桥,辽东失陷后,落入后金手里。
    奴儿哈赤留代善留守瀋阳,带著黄台吉、阿敏、莽古尔泰三位大贝勒旗主,以及阿巴泰、阿济格等贝勒旗主,以及十几位担任固山额真和梅勒额真的子侄和重臣们,统领两万七千八旗兵,三万一千汉军兵马,了几天时间过了浮桥,进入到辽河河套地区。
    这里水肥草丰,只不过夏秋季雨水一多,很好容易到处积涝成沼泽和湿地,十分不好走。
    此时是河套地区最方便行进的季节。
    经过一冬,奴儿哈赤老了许多,头髮和鬍鬚,不仅变得稀疏,也白了不少。脸型足足瘦了半圈。
    不过他原本就偏瘦,所以不是很明显。
    反倒是他身边骑著马跟隨的黄台吉,瘦得十分明显。
    原本圆润富態的脸变成鞋拔子脸,颧骨突出,眼窝深显,大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奴儿哈赤的目光在前面左右的八旗兵和汉军兵马上转了一圈,神情有些凝重。
    “老八,多亏你三月份从朝鲜抢来的粮食,让我们缓了一口气。”
    “父汗,是儿子不中用,居然连毛文龙都打不过,吃了他的大亏,把十万石粮食全丟到路上。”
    黄台吉心里有些悽然。
    他当初雄心勃勃地带著兵马去朝鲜抢粮食,开始时確实抢到了不少,足足十五万石。就算一路上人吃马嚼,也能带回十二万石,解决不少问题。
    结果毛文龙一路上跟自己死磕,只带回不到三万石粮食,后金继续缺粮,父汗只好杀汉奴,减丁省粮,这让黄台吉心痛不已。
    不是黄台吉喜欢汉民,而是这位四贝勒自翊是父汗的继承人,要带著女真人再现女真祖先的荣光。
    他深信光靠这点女真人是难以实现雄心壮志,必须依靠汉人。把这些人口眾多的汉民驯化成忠实可靠的走狗,就能帮助自己早日实现壮志。
    结果一场人祸,让父汗痛下杀手,杀了数万汉奴,只为省下口粮给八旗子民们吃。
    黄台吉知道父汗这样做的原因,可他就是心痛。
    那些汉奴,也是他称雄天下的家业啊!
    奴儿哈赤看了黄台吉,以为他在自责,出声说。
    “不必自责,驮著重物的马儿,是打不过凶狠的饿狼。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毛文龙变得这般凶狠,还有他手下的东江兵。
    南蛮子敢拼命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没错。”黄台吉抓准机会,“父汗,南蛮子从去年下半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我们在南朝没有眼晴和耳朵,不得而知。
    但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告诉我们,这个变化非常危险。
    父汗,我们必须抓住机会。
    只有在堂堂正正的野外对战中,再一次击败南蛮子的军队,重新打出一次萨尔滸大捷的辉煌,
    必定能摧毁他们不多的勇气和信心,让他们再一次回到此前的懦弱怯战,任我们宰割。”
    奴儿哈赤抬头看了看天空。
    蓝天白云,映得辽河河套草原更加翠绿。
    “多么广肥沃的草原。老八,为父年少时,跟著长辈到处做生意,有一次去京师进贡,回来时路过这里。
    但是为父就在想,要是这片草原也归我们女真人该多好。”
    黄台吉转头看去,从侧后方看到奴儿哈赤的后脑勺和左侧面,感觉自己的父汗真的老了。
    自己年少时他意气风发,带著自已和族人们南征北战,栋鄂、苏完、雅尔古、完顏、叶赫、乌拉、辉发、哈达等建州海西女真部,一一被父汗征服。
    那时的他顶天立地,雄伟豪迈,
    此时的父汗,发须白,弯腰驼背,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到神采飞扬,只有谨小慎微;浑浊的眼晴看不到傲视一切,只有忧心。
    或许父汗老了,已经承担不起女真人的荣光。
    既然如此,为何我不挺身而出,接过父汗的大?
    一个念头猛地从心底涌出,把黄台吉嚇了一跳,仿佛心头被毒蛇咬了一口,连忙把这条毒蛇掐死,埋在深深的土坑里。
    奴儿哈赤继续说。
    “可是这片草原一直是蒙古人的牧场,他们在这里繁衍生息,放牧牛羊。女真人和蒙古人,水火不容。
    蒙古人曾经是南蛮子的敌人,而女真人曾经是南蛮子的奴隶。蒙古人以为自己身上流著黄金家族的血,看不起我们女真人。
    老八,我们带著八旗骑兵,突击千里,在西辽河河套跟南蛮子决战,这是你一直坚持的建议。
    为父不怕南蛮子,他们就算有变,也不可能脱胎换骨,突然神勇起来。
    为父担心的是蒙古人。
    他们是狼,是草原上的豺狗。在我们与南蛮子决战之时,他们不会坐视不管的,他们一定会在我们最虚弱时,从背后狼狠来上一刀。
    没错,他们一定会这样做,换做是我,也会这样做!”
    黄台吉心里有些急了。
    他知道自己的父汗生性多疑。年轻时靠著这份多疑,多次从险境中逃脱。
    但是隨著年纪变大,多疑变得更加严重,也被这份多疑拖累,失去了锐气。
    “父汗,我们南下去攻打锦州,等於是替林丹汗解围,我们等於帮了林丹汗这个老对手。”
    “不!”奴儿哈赤突然坐直了身子,“我们包围锦州城,打的还是西辽河河套的那几万南蛮子兵马。”
    黄台吉猛然明白过,“父汗围住锦州和寧远城,叫汉军日夜攻打,逼得守城派出求援使者,让南蛮子主將调西辽河河套的那几方兵马过来,然后我们八旗骑兵在半路上伏击他们!”
    “对!”奴儿哈赤变得意气风发,他扬著马鞭,得意说,“当年萨尔滸之战,南蛮子兵马多,
    分成几路。为父兵少,就不管他几路来,我直管一路去。
    盯著一路打,南蛮子惊慌,派人求援,几路兵马就乱了套,我带兵在路上伏击,一一击败。
    而今也当如此,南蛮子居然把几万兵马摆在关外的西辽河河套,我一定要吃掉它,不仅可以坏了南蛮子的信心和勇气,还可以缴获大批粮草。
    哈哈,南蛮子有钱,十分富足,数万兵马出关,肯定把粮草带得足足的。
    届时这支南蛮子兵马被击败,寧远锦州城里的守军就会自乱,我们又能不战而胜。
    听说寧远和锦州城里,粮草財货堆积如山!”
    奴儿哈赤咬著牙、赤红著眼晴说,“去年冬天南蛮子烧了我的粮草,我要加倍地抢回来!”
    黄台吉拉住韁绳,看著满脸涨红的父汗,心绪既激动又有些失望。
    激动是那个战无不胜的父汗又回来了。
    可是自己为什么在他回来后,还有些失望呢?
    把父汗的部署来回想了一遍,黄台吉觉得有些靠不住。
    为什么?
    因为父汗的套路还是以前对付南蛮子招数,以前肯定管用。
    那时的南蛮子,主將是文官,这些人嘴里说的一套套的,实际上一遇到战事波折,就惊慌失措,胡乱出招。
    下面有经验的將领又没有话语权,被文官们胡乱调动,疲於奔命,最后被己方伏击打败。
    可是父汗啊,去年下半年开始,南朝大变样了,这才有了辽阳瀋阳的大乱,有了辽南和东江的连败。
    南蛮子在变招,说明他们与此前不同了,父汗你还用以前的招数,还行不行啊?
    但黄台吉不敢出声劝阻。
    他深知自己父汗做出了决定不会轻易改变,再说了,他劝奴儿哈赤以变应变,可是具体怎么变,他也不知道。
    黄台吉抬头看了看天,还是那么湛蓝,就像大海一样平静又一望无际。
    可他心里却隱隱觉得,这片平静中藏著未知的风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某个地方钻出来,
    捲起惊涛骇浪,向自己这边席捲而来。
    袁崇焕与毕自肃、何可纲在寧远城行司衙门籤押房议事。
    三人神情十分严肃,眉头紧锁,眼晴盯著桌子上的地图,像钉子一样。
    “传令给锦州城,告诉左辅,老奴率部已经过了广寧城旧址,锦州、凌河、锦东三城就全靠他们自己了。”
    袁崇焕一边说,旁边的书办一边记下。
    “叫左辅务必告诉凌河、锦东两城,不管老奴如何攻打,不管他们的局势多么危急,锦州、寧远乃至山海关,不会派出一兵一卒。”
    毕自肃在一旁说:“制置使,这是都司和行司早就定下的,早就通知左守备他们,也再三开会给他们讲解过。
    我们以逸待劳,以坚城顿挫来敌,逼得建奴分兵攻打,消耗兵力和粮草,待到他们精疲力竭,
    再伺机合击。
    不是不救他们,而是要他们坚守一段时间..:”
    何可纲在另一边说:“而今我们的战法跟以前不同了。建奴攻打锦州三城,不仅仅是寧锦行司的事,辽南、东江行司也会响应。
    不再是一盘散沙...不过我最担心的还是辽西行司,以及在西辽河河套的那几万新军和御营军,他们孤悬关外..:
    依照老奴的脾性,肯定早早盯上他们了。”
    毕自肃不肯定地问:“老奴会知道吗?”
    袁崇焕嘆了一口气,“肯定知道。辽河河套、西辽河河套和滦州草原上的蒙古人,鼠首两端既卖我大明的好,也跟建奴勾结。
    老奴肯定是听到蒙古人的报信,这才兴兵南下...现在本官担心,都司要是定力不足,调西辽河河套那几万兵马东进,恐怕正中老奴的下怀。”
    毕自肃和何可纲对视一眼,看出了对方的担忧。
    “哈哈,元素不必担心。孙督师老成谋国,以逸待劳,以不变应万变,是他当初主持平辽局制置会议定下的。
    他德高望重,现在平辽局又权柄归一。至於朝堂,兵部说不得都不记得关寧在哪里了,不用担心他们像以前那样指手画脚,瞎鸡儿指挥。”
    袁崇焕看了他一眼,“制置司军机处呢?皇上年轻气盛..”
    话说一半不说了,但毕自肃和何可纲听明百了。
    袁崇焕最担心的就是皇上按捺不住,要求萧如薰带著那几万兵马东进,“一举荡平老奴”,这乐子就大了,搞不好又是一个萨尔滸大败。
    毕自肃和何可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而今朝廷上的党爭被皇上暂时压下去,不会出现天启初年王化贞和熊廷弼被党爭牵连,各持己见,最后被建奴钻了空子。
    內奸细作也被清除的乾乾净净,不会出现万历年间,建奴比朝廷辽东兵马更清楚他们有多少粮草、行走哪条路线。
    因为粮草是户部和巡抚发的,行军路线和目標是兵部和经略制定的,这些机密被两部和经略巡抚衙门的小更轻鬆拿到,然后一百两银子一条卖给建奴內奸。
    一切都在好转,而年轻气盛、雄心勃勃的皇上却成了前线將领们成了最大的变数。
    青城的开平都司接到一个消息。
    “报!扎鲁特部首领敖顶派人传来消息,科尔沁部首领奥巴带著一万多骑兵,渡过塔儿河,正向潢河以南的老哈河河套进发。
    萧如薰双手撑著桌面上,目光在麻承贵、达奇勋、卢象升、曹文詔等人脸上转过。
    “炒这个狗入的坏了我们的计划,现在林丹汗所部退到獐河一带,我们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老奴带了建奴主力,过了三岔河,围住了锦州三城,等著我们过去救援。
    现在科尔沁部兴兵南下,他们兵峰所指,暂不明確..
    这战局乱成了一锅粥。
    这仗到底怎么打...本將也头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