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朕在前方打仗,后面有人坏事!
当天下午,朱由校一行回北京城,住进了西苑,同时司礼监传旨,明日十一月十五日,、举行早朝。
第二天一大早,大雪停住了,但北风依旧,颳得人脸上生痛。
天色黑漆漆的如同锅底。
满朝朝官们午夜就起床,在里面穿上厚厚的袍祈子,再套上宽鬆单薄的朝服,戴上樑冠,
拿著板。
或坐轿子,或走路,顶著如刀子一般的北风去上朝。
到了卯时,午门大开,眾臣依次验腰牌进门,在皇极门前的空地上列队站好。
有眼尖的人看到,今天皇极门前,周围站岗的全是穿著新式军装的黄圃军校学员。
他们一身灰绿色或湛蓝色长大衣,红边圆檐帽,上好刺刀的滑膛枪立在地上,紧紧地贴在他们左边。
眾臣看得心惊肉跳。
昨天这些军校学员,与锦衣卫校官一起,抓了李宗延、薛三省、崔景荣等十六位大员走,大家都躲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
抓捕右侍郎来宗道时,他的一个儿子在四位僕人掩护,翻墙逃跑,被一队学员堵住,砰砰枪响,来宗道之子和四位僕人全部倒在地上,惨叫不已。
然后这些学员上前,用尖锐的刺刀,把来宗道之子和四位僕人全部捅了几刀。
鲜血流了半条巷子,下了一下午的雪,都没能遮住发黑的血跡,
凶残的场面,把许多在旁边围观的官吏和百姓们,差点嚇尿。
现在他们居然站在皇极门两侧。
他们应该没有发放弹药吧..:
还有今天早朝,皇上会说什么?
在眾朝臣们胡乱猜测中,朱由校一身冕服,坐在步攀来到金台,在御座上坐下,接受了文武百官、勛贵外戚们的朝拜。
礼毕后,曹化淳上前,大声道:“今日早朝礼毕,请诸臣隨御驾,移步奉先殿!”
去奉先殿?
眾臣对视一眼,英国公张维贤为首的勛贵,和顾秉谦、魏广微、朱延禧三位阁老为首的文官们,萧如薰为首的武官们,互相谦让了一番。
最后在曹化淳的暗示下,张维贤、顾秉谦、魏广微、朱延禧、萧如薰五人並列打头,其余文武百官和勛贵,各自一队,排成五队,浩浩荡荡跟在一身冕服的朱由校身后,从文昭阁旁边的左翼门穿出去,沿著宽散的大道一直来到奉先殿。
奉先殿供奉著大明二祖列宗和歷代皇后的神主位,是皇家的家庙。
朱由校走上台阶,张维贤等五人,还有余下的户部尚书李起元、刑部尚书李养正和添注尚书周应秋,工部尚书黄克等十余人,跟著一起进到殿內,在朱由校身后跪下。
其余大臣跪在殿门前的平台上,官阶低的跪在台阶前的空地上。
“呈祭品!”
一行军士,端著十个盘子上来,
盘子上都是一根根金钱老鼠辫,沾满血跡和灰尘,每一根辫子都是原生態,中间套著一个布袋,露出两端,又黑又脏,真的像老鼠尾巴。
布袋上贴著纸条,上书:“逆贼奴儿哈赤十三子赖慕布”,“逆贼奴儿哈赤十四子多尔袞”,“逆贼奴儿哈赤十六子费扬果”,“逆贼奴儿哈赤之侄务达海”:::“逆贼奴尔哈之孙豪格”。
还有“叛贼汉奸李永芳”,“叛贼汉奸范文程”.:
女真人的辫子都是这样,只留后脑勺那一撮,细到能穿过铜钱的眼,所以才叫金钱老鼠辫,跟后世某些剧里文黑又粗的长辫完全不是一回事。
朱由校看著这些辫子被摆上歷代先帝后神位前的桌子上,头也不回地解释。
“这些都是今年对建奴冬季攻势的缴获,共计奴儿哈赤子侄孙儿以及八旗梅勒额真以上首级五十九枚。
李永芳、范文程之类的助紂为虐的汉奸首级十五枚。
首级秽物,不能玷污奉先殿,所以朕叫人取了首级的辫子。
这些首级都垒成京观,摆在山海卫城靠海的辽东死难和阵亡者英灵祠前。
诸位臣工,有兴趣者可以去那里看看。
每一枚首级旁边都有石刻註解,保证你们不会认错。”
张维贤等人连忙俯首跪拜,齐声道:“皇上英明神武,运筹帷,决战辽东,大获全胜,臣等为皇上贺,为大明贺!”
“不用贺,等诛灭建奴,克復辽土再贺不迟。今日拿些祭品祭拜二祖列宗而已。”
群臣听了,心里不是滋味。
皇上,你这话说的有些瑟了!
“此次冬季攻势,斩获建奴首级一千一百二十九枚,汉降军首级四千七百六十枚,辽阳粮仓武库被付之一炬,瀋阳偽宫及眾偽官署,悉数被焚烧。
其中斩杀、烧死建奴和汉降军,无法统计。”
朱由校说的很直白,冬季攻势中,首级以摆在眼前实打实为准,一枚就是一枚。
乱战中杀了敌人但来不及收穫首级,有同袍和上司证明,功绩减半,记入战报为无法统计一列“粮草约百万石,兵甲约四万三千副...这些不是朕信口胡,是瀋阳城缴获的建奴帐簿所记..”
接著军校们继续捧著盘子进来,上面摆著官印、摺叠的旗帜、腰牌、令牌等物,一一摆在神位前的桌子上。
“这些都是冬季攻势中缴获的偽官印,从八旗旗主到固山额真,再到牛录额真,计有一百二十七枚。
旗帜有老奴的汗旗,建奴八旗的主旗,计有十三面。
腰牌和令牌有老奴的特令金牌和次令银牌三块,以及贝勒、旗主等令牌九块,其余梅勒额真、
甲喇额真、牛录额真腰牌四十七块。
些许祭品,希望皇祖和二祖列宗能满意。”
皇上,你越来越瑟了!
太过分了!
你这战果,放到整个国朝,都可以排在前列,估计也就二祖的战功,以及列宗中少数战功可以略压一筹。
皇上,真是想不到,你蛰伏了五年,然后不声不响给臣等来了个大的!
祭品全部摆上桌,军校们退出殿后,朱由校接过曹化淳递过来的三灶香,手拈在额头,大声道。
“不孝子孙朱由校,此去山海卫,巡视边事,审时度势,定略冬季攻势。
关寧锦、辽南、东江、登莱、天津,眾水陆军將士忠勇报国、浴血奋战,终得战果,呈於神位前。
皇祖大辱,大明奇耻,朱由校方雪一分。
此后当继续臥薪尝胆,再接再厉,雪耻报仇!
请二祖列宗保佑!
佑我大明!”
朱由校把香插在铜炉里,退回到位置,先行四拜稽首礼,后跪拜在地行三叩首礼。
身后眾臣也跟著行礼。
礼毕后,朱由校带著眾臣出殿,站在殿前平台上。
目光一扫,眾臣纷纷点头。
“朕在山海卫弹精竭力,诸军將士在前线浴血奋战,却有人在后面卖国、谋逆,忙得不亦乐乎。
真是一群狼心狗肺,丧心病狂之徒!
此等国贼,等查实,朕要夷他三族!”
杀气腾腾的话,让眾臣不由自主地脖子一缩。
锦衣卫詔狱有会审大堂。
这日,英国公张维贤,成国公朱纯臣,首辅兼吏部尚书顾秉谦、次辅兼礼部尚书魏广微、阁老兼都察院左都御史朱延禧,户部尚书李起元,兵部尚书黄克,工部尚书周应秋在刑部尚书李养正的带领下,来到会审大堂。
锦衣卫都指挥使郭明振、副使兼镇抚司指挥使张良、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在堂前等候著。
“诸位,皇上圣諭,弒君谋逆案,以及卖国私通建奴案,要以证据为准绳,从快从重从严。”
曹化淳见了面,先开口道。
“臣等遵旨。”
“此案由刑部左侍郎王之主持,诸位都是会审官,请入座。”李养正说道。
眾人在后面的案桌后坐好,王之走到最前面的案桌前,拱手道:“诸位,下官主持会审,奉圣諭,先从弒君谋逆案审起。
会审纪律,刚才律政厅书办有给诸位发有册子,还请遵循,不要乱了会审次序。”
王之不卑不亢,无它,人家不仅是刑部左侍郎,还是制置司律政厅都事,是天子近臣,腰杆子直,胆气足。
张维贤和朱纯臣笑著拱了拱手。
顾秉谦和魏广微笑眯眯地答:“王侍郎辛苦了。”
其余尚书和官员都神情各异,一一回应。
王之案在座椅上坐下,昂首挺胸,器宇轩昂,一拍惊堂木。
啪!
“带弒君谋逆案人犯!”
很快,首犯李宗延、薛三省、高第,从犯如原石城知县罗得源和永平府推官钱代治等十二人,
被一併带到堂前。
弒君谋逆案首犯从犯不会有很多人。
弒君啊!
株连九族的十恶不赦的大案,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但是这个案子有个特点,株连极广。
首犯的亲朋好友,首犯曾经在他们面前发过牢骚,有谋逆之意,那你们为何不大义灭亲,向朝廷举报啊?
抓!
从犯互相勾连,往来奔走时接触的人,都会被视为协助谋逆和弒君。
抓!
胡惟庸和蓝玉谋逆案牵连数万人,就是这样蔓抄株连过来的。
这起案子会牵连多少人,大家心里都志志不安。
案犯一一跪下,王之案又喊道。
“公诉方检法官入座。”
公诉方?
检法官?
什么意思?
王之案转头对后面眾人解释。
“皇上圣训,诉讼诉讼,必须有诉有讼方可完整。民事案件,有诉方,有应诉方,两者在堂上交锋,爭辩是非曲直,以为讼。
今日大案,只有案犯,即应诉方,无诉方,不完整。
故而律政厅检法局有检法官四人,检查案件,索引律法,问讯人犯、证人,核实证据,再代表朝廷,对案犯提请公诉。
此乃皇上新定的审判过程。”
皇上定的?
那就继续吧。
王之案对薛三省等人说:“按照新司法司理制度,尔等当有辩护人。可惜律政厅和刑部,问遍京中讼师以及司法官吏,无人愿意为尔等辩护。
本庭念及公正,会允许你们自辩,届时不可自误。
好了,检法官开始公诉。”
一位三十多岁的检法官开口道:“天启五年冬十一月二十日,制置司律政厅检法局三处,受指令负责薛三省、李宗延、高第为首的弒君谋逆案公诉。
原礼部尚书薛三省,都察院左都御史李宗延,心怀不轨,对皇上的新政新制怀恨在心,认定新政新制严重损害其私利...“
听到这一句,眾人心里一咯瞪。
弒君谋逆是惊天大案,肯定会对天下公布。
那么弒君谋逆案的首犯们,为什么要犯案,原因是什么,这就有讲究了。
君上昏庸无道,残暴不仁..
又还是案犯心怀不臣之心,意图弒君换取更大的富贵。
这都有说法的。
检法官念读所谓的公诉书,开章第二句话就提到了犯案原因,做了定性。
心怀不轨,对皇上的新政新制怀恨在心...以私利而谋惊天逆案。
这个定性,高明啊。
肯定是皇上亲自擬定的!
不过薛三省等人到底是怎么弒君谋逆的?
此案內情和过程,我们都很想知道,检法官,你快点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