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不是大胜就是大败!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郑芝龙从报国讲习所出来,跟著杨嗣昌一起,在南城街道上閒逛。
“京师街面,繁华了许多。”杨嗣昌感嘆道。
他曾经任户部郎中,在京师待过两年,新旧对比,颇有感触。
郑芝龙笑了笑,“京师城池雄伟,但繁华似乎不及南京、苏州等地。”
杨嗣昌哈哈一笑,“日甲对江南独有情钟。”
两人对面走过来,一人举著一块牌子,上面写著大字。
“京东煤铁厂永固牌新式煤炉,配蜂窝煤,好用又安全!”
一人跟在后面,摇著拨浪鼓大声吆喝。
“咚咚一一!”
“京东煤铁厂的新式煤炉,好用又通气,乾净又安全,只有暖和,没有煤毒!”
“咚咚一一!”
“现在买半价优惠,明年开春恢復原价啊!包上门安装,一年售后服务。”
“咚咚—
一“现在买还送六十块蜂窝煤,一天三块煤,只需六文钱,比柴火便宜啊!”
郑芝龙说:“京东煤铁厂出的这个新煤炉,应该是课堂里摆的那个。”
杨嗣昌答:“应该是的。看上面的铭牌刻著京东煤铁厂。”
郑芝龙感嘆:“居京不易,连每日烧火的柴火都要那么多钱买。”
杨嗣昌介绍:“没法子,京师附近的山林几乎被砍伐一空。柴火只能从更远的西山、昌平等山林砍伐挑来卖。
玄扈公(徐光启)说,正是因为京畿一带少树木,留不住水。雨多泛滥成洪灾,雨少乾枯成旱灾..”
郑芝龙附和道:“学生在报国讲习所,还真学到了不少东西。”
前面走来一人,见到杨嗣昌就大喊道:“老师来了,学生在这里等著你。”
杨嗣昌带著郑芝龙迎了上去,那人在街边搓著手,著脚,哈著气继续说。
“入他先人的天,冻得死人。
学生一直想请老师吃顿饭,可是军校里功课多,一直没得空。今日是冬至,终於放了假。
这位是学生在军校认识的两位好友,阎应元阎丽亨,曹变蛟曹化鲤。
这位是我的老师,子微先生,也是某的湖广常德同乡。万历三十八年进士。”
阎应元和曹变蛟上前行礼,“学生阎丽亨/曹化鲤见过子微先生。”
“两位俊杰客气了。这位是我的学生刘,与南宋名將同名同姓,字奇人。这字还是他自个取的。
其父是湖广常德卫指挥使同知..,
这位是我在报国讲习所的同窗,福建南安郑芝龙郑日南。他是皇上特意从福建召进京,安排在报国讲习所读书。”
“失敬失敬!”
五人寒嘘一番,进了不远处的揽月楼。
刘说:“这家炒菜非常可口,用的都是济南运过来的菜籽油。我等吃不惯北方的麵食,唯独这炒菜,勉强与跟湖广口味接近。
不过现在湖广一带开始兴起辣椒,京师这里还没见踪跡。”
“辣椒?”
“万历中年由西夷人引入南海,然后流入沿海,江西、湖广大量种植,迅速盛行。那玩意下饭杨嗣昌授著鬍鬚说:“西夷人还带来了红薯、玉米和土豆,玄扈公与西夷人多有交往,说红薯而今遍种南海,玉米和土豆也有种植,但不多。
制置司农业厅有派人去寻此三大良种,以农科所培育优选,再推行各地,尤其是西北苦旱之地。”
郑芝龙说:“红薯此物,在广东福建多有种植,也有不少在两浙江南种植,確实產出惊人。某听说一亩可出上千斤。”
“多少?”刘三人大吃一惊。
“上千斤。”
“那確实是宝物!”
五人说著话,一人又匆匆赶来。
“子微先生,日南兄,抱歉,有事耽误,来晚了。哦,这三位是?”
“牧子,不晚,正是时候。我来介绍下,这位是制置司经济厅天津盐业公司经理堵胤锡,堵牧子。
这位是我的学生刘刘奇人,这两位是他在黄圃军校的同窗..:”
介绍完后,堵胤锡与眾人坐下,解释道:“堵某这次进京办事,有事要向日南兄请教,便託了子微先生邀请,想不到还能与三位俊杰相会。”
饭菜上来后,五人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各自聊著。
杨嗣昌与刘、阎应元和曹变蛟聊著戎事,堵胤锡与郑芝龙聊著东南沿海之事。
“而今东海是荷兰人,也就是大家常说的红毛夷称霸。他们占据著大员岛,以及南海的旧港、
巴达维亚等地,把持著东南沿海、东倭和南海的商贸。
西班牙人,也就是佛郎机人一支,盘踞著吕宋,对荷兰虎视耽。但其国力衰败,不復万历年时盛事,有些力不从心。
此外,我还听说,在西夷老家故里欧罗巴洲,新兴崛起一股西夷势力,叫英吉利,正在跟荷兰人爭夺海上霸权..:”
堵胤锡听得很仔细,最后问了一句:“大明要想广开海贸,与东倭、南海诸国做生意,必须搬掉荷兰这个大石头?”
对,牧子老弟,至少要把大员的荷兰人赶走。
西夷人欺软怕硬,你越卑逊谦让,他越得寸进尺。你要是强硬,狠揍他一顿,他反而对你服气敬佩。”
“原来都是些贱骨头啊..:”堵胤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杨嗣昌这边也聊得非常投机。
“而今京里传言,皇上不在西苑,去了山海关。”阎应元试探著问道。
刘用手指头戳了戳曹变蛟,“老曹,你叔父在山海关任总兵,有没有给你提起过?”
曹变蛟嘿嘿一笑:“奇哥儿,你少开玩笑了。我叔父可不敢带头违反《戎事保密条例》。而且关寧那边过来的书信,都要经过都尉司检查,那帮人可不是吃乾饭的。”
杨嗣昌抒著鬍鬚说:“这个消息某也听说了。皇上在西苑养病,已经一个月了,与他此前的风格不同,自然会有人起疑心。
不过皇上潜行了这么久,风声才走漏,这就有点意思了。”
“老师,什么意思?”
“以前內廷就跟漏风的篱笆,四处漏风。昨天发生了什么事,第二天外朝就全部知道,
六月,皇上改制內廷,把二十四衙门改为四监,裁汰了许多內侍和宫女,宫女放还回家,或许配京营良家,內侍养於养济院。
又严法苛律,肃正风纪..:”
曹变蛟有些奇怪,“子微先生说內廷篱笆扎紧了,怎么还有风声漏出来?”
“老曹,你要这样想。皇上一直不露面,朝中阁老尚书又不是傻子,肯定能猜出一二。加上京官们会心生疑惑,人心惶惶。
说不定这消息,还是內廷放出来的,好安某些人的心。”
“故意放出来的消息?会不会...”
刘不以为然,“什么会不会,皇上去关寧都一个月了,该办的事早办完了。”
杨嗣昌看著自己的弟子,心中感嘆。
自己的这个学生,就是太聪慧了,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刘忍不住看向东北方向,悠然道:“皇上此去关寧,肯定要发生一番大事。不是大胜就是大败。不过我相信,皇上运筹帷喔,必定是大胜!”
南关岛附近山丘上,李永芳狼犯不堪,坐在地上犹如丧家之犬。
一位穿著上袄下裤,外罩软甲的官员走了上来。
“李永芳?”
李永芳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很年轻,三十多岁,一脸的坚毅。
“嗯,就是本將。”
“本官平辽前敌都司参军,也是这次行动的参谋参军,孙传庭。”
李永芳问:“主將是谁?”
“辽东巡海都司指挥使沈有容,周遇吉、尤世威、赵率教为副將。”
“来不少人,曹文詔怎么没来?”
孙传庭鼻子一哼,懒得答话。
“曹文詔最是狡诈驍悍,他居然没来,看来是你们还有更大的行动。”
孙传庭冷冷一笑:“李永芳,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还能活多久。”
“恐怕活不了多久了。”李永芳萎靡地答道,“现在我只想弄明白,自己是怎么中的计。”
他抬起头,眼睛闪光,“你们设计赚开盖州,故意將其烧掠一空,好激得我恼怒?
你们怎么知道会是我领兵南下?”
孙传庭不慌不忙地答:“你一向镇守盖、復、金等州,这边突然出现敌袭,建奴酋首肯定会派一位建奴大將为主,多半再以熟悉这边情况的你为副將。
不过就算你不来,盖州烧得精光,心高气傲的建奴大將多半也不会咽下这口气,诱敌效果还是一样。”
“那几十辆马车都是空的?”
“没错,马车要是重载,怎么逃得过你们的追击?上面多是草料,不重,万一被你们追上,就一把火烧了,你们一时半会也看不出端倪来。”
『我明白了,那七八十辆装满火药的马车一直停在这里,一直等著你们把我们引到这里来..
那几十名马车夫呢?”
“平辽营的七十五位死士。”
“死士?”
“建奴给你的是荣华富贵,但是给他们的却是家破人亡!”
李永芳嘴巴张了张,还没开口,砰砰!
远处枪声响起,李永芳一个激灵,猛地站起来,
举目一看,看到远处有一队队明军,列队痛击四处逃散的东虏兵。
被此前惊天大爆炸嚇得肝胆皆裂的东虏骑兵,惊慌失措,心无斗志,逃得到处都是。
明军百余人为一队,队列森严,前面是盾牌,两翼是长矛,利用队形,缓缓推行。
利用地形,四散的东虏兵分割成一小队一小队,再慢慢逼近。
十个明军士兵为一队,总共三到四队,举著火,轮流到走到盾牌后面,从盾牌缝隙间对著被挤在一处的东虏骑兵开火。
就像打荒野中被嚇傻的兔子。
东虏骑兵纷纷被火击中,惨叫著纷纷倒下。
李永芳惊呼道:“这些官兵进退有度,像是戚家军的章法。”
“没错,这是戚少保出镇蓟辽后,改进的专打蒙古和女真人的军制和兵法。平辽营全部以此法编制训练。”
“这火也比一般的鸟打得远,威力更大。”
李永芳看到一位身披两层甲的牛录额真,被五支火围著打,瞬间浑身是血,翻身落马,眼见不活。
“没错,这是鲁密。后湖先生(赵士禎)发明的利器。”
李永芳又看到几位明军士兵,抬著两门饭碗口大小的抬炮,衝到东虏兵跟前,从盾牌中间伸出炮口。
轰的两炮,犹如天女散,硝烟中数十上百发铅子飞出,前面的东虏骑兵人仰马翻,倒了一片。
才过二十息,又是轰的两声响,两门抬炮又开火,又打得东虏骑兵死伤惨重。
“怎么可能这么快?”
“这是根据后湖先生的电统改进的电短管炮,有预装子炮..:”
“居然这么多利器,看来你们准备已久。”李永芳转过身来,噗通跪下,“孙参军,请向沈指挥使稟告,李某愿降,李某愿意献上诸多建奴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