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简单用膳后,俞沉鱼看似有意无意地提及到了昨日镇妖王和她之间的谈话。
“看来你父亲已经察觉到了一些异常。”
俞沉鱼隨口说道。
“这几天的动静,毕竟大了些。”沈衍舟笑著回道。
俞沉鱼斜靠在榻上,眸光眺望竹苑不远处,语气似有复杂道:“今日你父亲应该会让沈天前来府上。”
她神情虽然复杂,但心湖却平静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沈天是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心知肚明。
不过眼下……包括镇妖王在內的府上许多宗老,都一致认为,沈天才是二者的亲子。
当然,这种事情可不能轻易暴露,因此哪怕接触,也只能悄悄碰面。
沈衍舟看著俞沉鱼这副陷入纠结为难的神情,心中哂笑,如果不是熟知其真正秉性,他估计也会被其表现所骗。
只能说女人果然是天生的演员。
“这一天终將会到来,母亲心底里应该也是想见他一面的吧,再怎么说血浓於水啊。”
“说到底,孩儿並不是您亲生的。”
沈衍舟轻嘆了声,语气似也带上了几分悵然、涩意。
他早就知道镇妖王会安排沈天和俞沉鱼见面,所以对此丝毫也不意外。
俞沉鱼闻言微微侧眸,看著沈衍舟那张清俊脸上露出的伤心情绪,似乎也並不作偽。
只不过沈衍舟这段时间所表露出来的聪明机敏,实在是让她一时间难以判断其情绪流露是否真实。
越聪明的人,越难掌控,因为很多时候他所表露出来的亲近、信任,都是可以偽装的。
“舟儿是担心母亲拋弃你吗?”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母亲从襁褓中一点点养大的,你永远是母亲的孩子。”
俞沉鱼温柔一笑,伸出縴手,轻轻抚摸沈衍舟的脸庞。
沈衍舟目露感动,仿佛也感到了些许温暖。
就在二者上演母子情深之际,翠竹苑外的廊道上传来脚步声。
镇妖王府的宗老沈志高带著盛装打扮、连髮丝都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沈天,往这边赶来,身后陪同著一眾家奴、侍女。
沈天身著一袭洗得极为乾净的青色长袍,背负一口剑匣,身形挺拔似修竹,面容清秀坚毅。
整个人虽然极力努力克制著,保持著平静,但加快的呼吸声,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的澎湃心绪。
今天他终於就要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了……
“放轻鬆,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紧张,又不是进宫面圣。”
沈志高看著沈天这副紧张的模样,不由得摇头失笑。
“是,三……三叔公。”
沈天看著修筑得富丽堂皇、楼台掩映的府邸宅院,深吸口气,对於这个称呼,还多少有点不適应。
原本他才是应该是这座气派府邸的未来主人。
“前面那片竹林清幽之地,便是你母……义母平日休憩的翠竹苑。”
沈志高在前一边带路,一边解释道。
沈天点头。
很快,两人穿过层层廊道拱门,终於见到了一片绿意葱蘢的庭院。
沙沙竹叶声宛如浪潮,带著阵阵清幽之意,似乎能令人心態变得平和起来。
“王妃有令,任何人没有她的允许,不得踏入翠竹苑。”
不过,就在沈志高要带著沈天穿过庭院前的那道拱门时。
抱剑立於庭院前的一名红衣姑娘,却是將他们给拦在门外,语气並不客气。
她有著一头光可鑑人的黛色长髮,发梢捆绑著红色头绳,身段纤细如竹,眸光莹润,容顏绝丽,肌肤白皙似雪,精致得似一个瓷娃娃。
沈天原本澎湃激盪的心绪,因为这番话语,突然僵了下来。
他整个人也愣住,本来要迈步的脚,也硬生生停在原地。
“这……”
沈天一时间有点无所適从和尷尬,看了眼一旁脸色难看下来的沈志高,他还不知道有这样的规矩。
沈志高拂袖发怒,感觉面上掛不住:“怎么,现在要见俞沉鱼一面都这么难吗?”
春潮是听沈衍舟的话,特意拦在庭院外的。
她皱著黛眉看了眼沈天:“没有见过面的生人,我无法放他进入翠竹苑,万一是图谋不轨的坏人呢?”
“你这丫头……”
沈志高根本没有之前那副好心情,面色阴沉似水。
他知道春潮是俞沉鱼自清麟城剑庐带来的,所以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沈天心情此刻一下子变得恶劣下来。
这怎么看都像是给自己下马威的,王妃可是他的亲生母亲,怎么会不容许自己见他?
“春潮,不必为难三叔,让他们进来。”
这时,一个温柔典雅透著几分清冷的声音,突然自竹林深处传来。
沈天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为之一震,下意识循著声音望去。
只见掩映於层层竹叶的青石台阶上,正有道窈窕妙曼的身影缓步走来。
虽然隔著一段距离,但他武道境界高深,足以看清那道身影的模样,那是个面容秀美绝伦的女子,青丝如瀑披散著,外罩一件略显宽大的绣云纹长袍,气质矜贵优雅。
只是一眼……他便感觉过目难忘,和梦中一直掛念的那道身影渐渐重合,心潮剧烈激盪起来。
“母亲……”
两个字下意识就要张嘴喊出,但又被沈天死死压在嘴边。
隨后,他眼睛睁大,拳头一下子攥紧,怒火险些將整个人给点燃。
“这紈絝……”
在那道婀娜身影的旁边,赫然还跟隨著一道身影,二者近乎是一前一后走来。
那清俊脸上虽掛著笑意吟吟的表情,但却让人感觉不到多少善意,而且在看到自己之后,很快就变了个脸色,显得很阴鬱恼怒。
不是沈衍舟那废物紈絝,还是谁呢?
“果然是这紈絝在趁机刁难我,想给我下马威。”
“我不能让他如意。”
沈天强整心绪,深吸了几口气,快速让自己恢復冷静。
在南疆歷练多年,经歷多少次的生死危机,早已磨炼了他强大的心境。
沈志高也察觉到了沈天心绪的变化,这让他欣赏之意更浓。
不愧是他们沈家的种,沈衍舟这种只会仗势欺人、无所事事的紈絝,根本不能与之相比。
“你何必与其慪气呢,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俞沉鱼轻嗔了眼沈衍舟,她自然知道沈衍舟让春潮拦在庭院外的事情,不过並未阻止,装作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