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孙绍祖上门討债,赵姨娘勇救探春
这一句话,好似晴天霹雳,炸响在贾母耳边。
她脚下一软,要不是有鸳鸯扶著,贾母险些栽倒在地。
贾母浑身颤抖,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个劲儿的往下掉个不停。
“我的迎春,我的儿,我的二姑娘啊!”贾母放声大哭起来。
贾政听闻此事,也被惊得呆愣当场。
对他这个侄女,贾政了解的不多。
但他知道,迎春性格温柔善良,又有些胆怯懦弱,府里那些没规矩的下人,甚至在私底下叫她『二木头”。
贾政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这个毫无存在感的侄女,性情竟然会如此刚烈。
还有,孙绍祖退婚之事,是方才的事情,而且发生在前面书房,才过了这么会功夫住在后宅里的迎春,她是怎么知道的?
再说鸳鸯,扶看贾母生怕她跌倒,低头一瞧绣橘,只见绣橘这丫头,虽然满面泪痕,
但悲戚之色並没有那么浓。
还有,司琪是负责伺候迎春的大丫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怎么不来稟报,她此时在做什么?
鸳鸯问道:“司琪呢?”
绣橘哭哭啼啼的回答道:“司琪姐姐正照看我家姑娘呢!”
一听这话,鸳鸯登时便鬆了一口气。
司琪正在照看迎春,显然迎春寻死,被丫头给救回来了。
鸳鸯又气又怒,抬手便狠狠地拍了一下绣橘。
“好个糊涂东西,连话都说不明白,瞧把老太太给嚇得,老太太要是有个好列,你个小蹄子,有八条命也是个死。”
绣橘被鸳鸯打了一下,又被骂了一顿,这才醒过神来,连忙道。
“老太太莫要难过,姑娘没事,人已经醒了,就是脖子上有些淤青。”
贾母闻言,这才放下心来,略略止住哭泣,让鸳鸯扶著她,脚不沾地的往迎春住处赶去。
贾政,绣橘等人连忙跟著一起过去。
等到了迎春处一瞧,探春惜春也都来了,两姐妹站在迎春榻前,一个劲的抹眼泪。
鸳鸯扶著贾母走到榻前,只见迎春躺在榻上,面色苍白之极,脖子上的那道淤痕,看起来骇人之极。
见贾母过来,探春连忙搬过一个绣墩来,让贾母坐在迎春榻前。
贾母由鸳鸯扶著坐下,一把抓住迎春的手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迎春,我的儿,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忍心拋下我,你怎么忍心让我白髮人送黑髮人?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呜呜鸣,我也不要活了!”
“迎春,我的儿,你才十六啊,你怎么能寻死呢?我都八十多了,该死的人是我,我怎么还不死啊,呜呜呜,一天天看著你们这样,我还不如死了呢!”
刚才探春和惜春进来之时,迎春躺在榻上,就像个活死人似的,只有出气进气,一句话也不说,眼睛里更是没有半点神采。
这会贾母来了,拉著她的手號陶大哭,又说了那么多让人心如刀绞的话,迎春终於有了些反应。
贾迎春流著泪,扑到贾母怀中。
“祖母,我爹被下狱了,我又被退了婚,丟尽了咱们荣国府的脸面,我想著不如死了算了,省得让人瞧不起我,瞧不起咱们贾家,
呜鸣鸣,都是我不好,我再不寻死了,祖母,其实一掛上去,我便后悔了,可是我没用,手里没劲儿,挣脱不出来.::::”
祖孙二人抱头痛哭,探春和惜春也跟著哭,伺候迎春的司琪,绣橘等人,更是哭得泣不成声。
一时间,在场眾人无不落泪,
见迎春没什么大碍,贾政这才放下心来,他环顾一圈,看见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赵姨娘。
贾政一下子便明白了。
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以前是跟著贾环上学的下人,贾环去了军中效力之后,赵国基便跟了自己,今儿孙绍祖来退亲之时,赵国基就在边上站著。
这定然是赵国基將此事告诉了赵姨娘,而赵姨娘又是个爱传閒话的,便风风火火的跑来告诉了迎春。
想至此处,贾政气得面色铁青,走到赵姨娘面前,喝问道。
“这祸事是你惹出来的?”
见迎春寻了短见,赵姨娘心里本来就又惊又惧,这会贾政又如此质问,嚇得她“扑通”一声,连忙跪倒在地。
还未等赵姨娘说话,贾政抬腿便是一脚,正好端在赵姨娘肩膀上。
赵姨娘的脸色,瞬间煞白一片,只觉肩膀剧痛无比。
可她这会已经顾不上肩膀上的伤了,赵姨娘一把抱住贾政的双腿,哭著哀求道。
“老爷,我也是一片好心,我是来劝二姑娘想开些的,我真的没想害二姑娘,我也没想到,二姑娘她会寻了短见啊!”
贾政这会也没工夫搭理这个蠢妇,他吩附几个婆子去给外面传话,將赵国基痛打五十大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传閒话了。
处置完赵姨娘和赵国基,贾政又回到贾母身边,正想劝她母亲,迎春既然没事,便不要再哭了,您老人家的身子要紧。
便在此时,只见赖大媳妇一脸怒容的走进来。
“老爷,我们当家的刚传话进来,说那个孙绍祖又来了?”
“他还来做什么?”贾政皱眉问道,“你男人是怎么做事的?不是早就吩附过,孙绍祖要是再敢来,便將他乱棍打出吗?”
赖大媳妇了半天,说道:“老爷,不好打的,人家是来討债的!”
贾政一愣,问道:“討债?他討的什么债?”
赖大媳妇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双手捧著递给贾政。
贾政接过来一瞧,是一张便条,借据不像借据,欠条不像欠条,说是收条吧,好像也不对。
不过看纸条上的字跡,是他兄长贾赦亲手写的。
没错,这张纸条確实是贾赦写的。
当时,他为了强夺石呆子手里的古扇,答应了傅试,事成之后给他五千两银子的好处可贾赦这些年开销太大,早已是入不敷出,没法子,他便將主意打到了孙绍祖身上。
在贾赦想来,孙绍祖是他女婿,即便写了这张条子,孙绍祖也不敢来向他討要。
女婿找老丈人討债,反了天不成?
可贾赦万万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便银鐺入狱。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孙绍祖被贾政打了一耳光,回去之后越想越气,又有那个侍妾玉莲在一旁拱火。
孙绍祖想著,反正已经得罪了贾家,得罪一次和得罪两次,似乎並没有什么区別,那还不如拿著这张条子,去贾家把银子要回来。
故而孙绍祖才去而復返,拿著这张条子,来找贾家討债来了。
贾母抱著孙女迎春,哭了好长时间,这会才略略止住。
又隱隱绰绰听到,赖大媳妇在外间说那个孙绍祖又来了,还拿著张条子討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贾母便吩咐鸳鸯去问一声。
贾政见鸳鸯出来询问,知道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了,便跟了鸳鸯进来,將事情说了一遍。
贾母闻言大怒,又叫赖大家的进来详细询问。
贾母在贾家地位尊崇,平素看起来和蔼可亲,可赖大家的是荣国府里的老人了,贾母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那段岁月,她当年可是亲身经歷过的。
见贾母亲自询问,赖大家的不敢隱瞒,跪在地上又说了许多,刚才没有敢告诉贾政的话。
原来那孙绍祖想著,既然已经彻底得罪了贾家,那便不再有什么顾虑了,索性將事情闹大,最好是闹得人尽皆知。
往后贾家要是想报復他,也会有所顾虑,至少在明面上,贾家不敢光明正大的报復他。
不然贾家便会被人戳著脊梁骨骂,堂堂荣国府,欠债不还,將女儿卖给人家抵债,人家不愿意,被人上门逼债,事后还有脸报復人家如何如何。
听了赖大媳妇转述的这些话,贾母气得浑身乱颤,她颤声问道。
“那个狗东西真是这么说的,说是你们大老爷欠了他五千两银子,便把迎春卖给了他?”
“嗯,孙绍祖是这么说的。”
贾母闻言大怒,却没有骂孙绍祖,而是一个劲的骂贾赦。
一口一个逆子,一口一个荣国府的体面,都被你给丟尽了。
骂了一会贾赦,贾母吩咐鸳鸯。
“去拿五千两银子,交给赖大媳妇,让她男人交给孙绍祖,就此两清了。”
说罢,贾母起身,便要回自己的上房。
对於长子贾赦,她已经失望透顶,也已经流干了泪。
对这个贾家,她也开始有些失望,甚至是绝望了。
贾家的门媚,靠著这些人,看样子是撑不起来了。
便在这时,一直躲在角落,默默揉著肩膀的赵姨娘,突然扑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贾母面前。
“老太太,我听我兄弟说了,那个孙绍祖,他不仅要和二姑娘退婚,他还要强娶三姑娘,
老太太,我求求您,千万不能让探丫头,嫁给那个混帐王八羔子啊,探丫头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我心疼啊!”
赵姨娘此言一出,好似平地起惊雷,直接將在场眾人给惊得目瞪口呆。
她们在心里纷纷想著,刚刚和迎春退婚,退亲文书上的墨跡还没干呢,便要迫不及待的迎娶探春,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顏无耻之人?
与此同时,她们也有些同情和理解赵姨娘。
赵姨娘和探春的关係一向並不和睦,赵姨娘怨怪探春不照顾她们母子,探春则生气赵姨娘,閒没事便要惹是生非,让自己没脸。
可是不管怎么说,探春毕竟是赵姨娘生的,母女连心啊!
眼看著孙绍祖那么坏,又对探春起了凯之心,而探春又是个庶出,万一那孙绍祖想个什么鬼域使俩,逼得贾家不得不把探春嫁给他呢?
想想贾赦將迎春许配给孙绍祖,难道就真的那么心甘情愿吗?
以前赵姨娘將此事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因为她知道说出来也没用,她的老爷贾政人品虽好,却没有什么魄力和手段,是处置不了这种棘手事务的。
而贾母就不一样了。
贾母人虽然老了,但威势不减当年,荣国府里的那些老人们,至今还流传看贾母当年治家之时的辉煌战绩。
现在见贾母出面料理孙绍祖之事,赵姨娘为了女儿探春,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拼了再让贾政打一顿,她也必须將此事告诉贾母,让贾母料理了孙绍祖。
至少也得让那个孙绍祖,不敢再她的女儿探春。
孙绍祖题探春之事,贾政一直瞒著贾母,因为他了解他的母亲,此事一旦让他母亲知晓,肯定会出大乱子的。
贾政又怒又气,厉声喝骂道。
“蠢妇,你干的好事?害得迎春寻了短见,你犹嫌不足,你还要,你还要,你,你还嫌不够乱吗?”
说著,贾政走过来,抬手便要打赵姨娘。
便在此时,一直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先是一脸震惊,先是气得浑身乱颤,继而又是一脸平静,平静得近乎可怕的贾母,缓缓开口了。
“赵姨娘是蠢,但她至少知道保护她闺女,你倒是不蠢,你却让外人,如此欺辱我们荣国府?”
贾母看著贾政,看著她的幼子,满脸满眼都是失望之色。
“说,还有多少事情,你在瞒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