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薛姨妈进宫,继续撒钱,继续搞事情
薛姨妈和王熙凤,姑侄相见,抱头痛哭,许久方歇,
王熙凤强撑了半个月,直至今日,看见薛姨妈,才露出了女子最柔弱的一面。
张咏吩咐道:“可有幽静点的院子,收拾一处出来。”
赵千瑛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张咏的意思是,找一处幽静的院落,给薛姨妈和王熙凤住。
赵千瑛心中大骇,不管是薛姨妈,还是王熙凤,她们可都是掖庭罪奴,而张咏却明目张胆的,
如此优待照拂她们。
难道说,那王熙凤方才不是在说大话,她表姐真的是贾司言。
难道说王家的那些老亲,他们还愿意帮助王家这些女儿们。
不然张大监,怎么会如此照顾她们?
赵千瑛心里惊骇莫名,可面上却堆满了諂媚的笑容,他连声说道。
“有有有,这就收拾出来。”
可掖庭之居住环境,几乎是紫禁城里最脏乱差的,哪有什么幽静小院啊!
唯一能算得上幽静的,便只有赵千瑛自己住的那个小院子了。
赵千瑛没法子,只好带了十几个小太监,把他的东西搬出来,让薛姨妈和王熙凤住进去。
见这边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还要去復旨的张咏,来至薛姨妈身前站定。
“夫人且安心住著,若是有事,尽可使人来找咱家。”
薛姨妈起身行礼,感激道:“多谢张公公照拂,若是没有您,我.....
说至此处,薛姨妈也有些泣不成声。
张咏摆摆手,笑道:“咱家和你们薛家一样,都是为陛下办差,咱们是自己人,夫人往后还是不要见外的好。
以令爱的人品容貌,进宫是迟早之事,陛下见了她,想来也会心生欢喜的,往后咱家还要靠夫人多多照拂呢!”
说罢,张咏又指著一个名叫小德子的太监,说他就在掖庭当差,往后薛姨妈若是有什么事情,
尽可以让他通传。
隨后,张咏迈步出院,自去復旨不提。
过了好半天,赵千瑛才將小院给收拾出来,他一路躬身,一路陪著笑脸,將薛姨妈,王熙凤和平儿送过去。
薛姨妈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递给赵千瑛。
“往后还要请赵公公多多照拂,这点散碎银子,不成敬意,请赵公公买茶吃。”
赵千瑛接过来一瞧,二百两。
赵千瑛身份卑微,管著掖庭宫女和掖庭罪奴,这些人都是紫禁城里最底层的最底层,身上哪有什么油水可榨?
要知道他过去一年,收到的孝敬银子,也不过七八十两而已。
而这位薛姨妈,甫一见面,一抬手便是二百两。
大手笔啊!
“您太客气了,这让咱家怎么好意思呢,往后您要是有什么用得著咱家的地方,您儘管吩咐便是,老这么客气著,显得多生分啊!”
说罢,赵千瑛喜笑顏开,竟也不推辞,便要將银票收起来。
突然,赵千瑛面色一变,想起他威逼王熙凤之事。
大宦官张咏在这位薛姨妈面前,都陪著笑脸说话,很明显,这尊女菩萨虽是罪人女眷,虽是他手下的浣衣女,但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人物。
而且人家一出手,便是二百两银子,还说是请喝茶的散碎银子,拿不出手,让人笑话了。
俗话说,钱能通神。
人家一见面,便能赏给他二百两银子,人家自然也能再多点银子,买他这条小命。
想至此处,赵千瑛只觉手里那张银票直烫手,连忙塞回薛姨妈手中。
接著,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接著一个,猛扇自己嘴巴子。
“夫人,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贵侄女,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恕了小人吧!”
隨后,赵千瑛又朝王熙凤不断叩头。
“姑娘,小人以前被猪油蒙了心,竟起了那种念头,小人给您赔罪了!”
说著,赵千瑛便磕头如捣蒜一般。
薛姨妈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她给赵千瑛银子,只是想著往后要在人家地盘上生活,塞点银子,好让赵千瑛不要难为她们。
这怎么银子不收,还一个劲的磕头赔罪呢?
看著磕头不止的赵千瑛,依著王熙凤的意思,恨不能活剐了他,
但是不行啊,至少现在不行。
那位张公公和薛家是怎么一回事,王熙凤並不十分清楚。
人家帮她们,又愿意帮到什么程度,她也不清楚。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赵千瑛现在还是掖庭管事太监,她们还是人家手下的浣衣女。
真要把赵千瑛给得罪死了,万一人家发起狠来,也够她们三个女人喝一壶的。
想至此处,王熙凤从薛姨妈手中,拿过那张二百两的银票,递给平儿。
平儿会意,將银票又塞回到赵千瑛手中。
赵千瑛一愣,抬头看著王熙凤。
王熙凤面色如常,不见一丝喜怒之色,道。
“有些事赵公公以前不知道,不知者不为罪,我们三个弱女子,以后还得多多仰仗赵公公呢,
赵公公快快起身吧!”
赵千瑛爬起身子,將信將疑的看著王熙凤,心说就这么放过他了?
难道公侯家的千金大小姐,都这么心善,都这么大度吗?
赵千瑛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稳当,还是觉得手里这张银票烫手,他正要递还回去。
只听王熙凤说道:“姑妈方才说了,这点散碎银子,是我们给赵公公的茶钱,赵公公不收,难道是嫌少不成?”
赵千瑛心里一阵发慌,忙道:“不嫌少,不嫌少,很多,很多了。”
王熙凤道:“那就是了,赵公公收著便是,往后三节两寿,我们还另有敬意。”
赵千瑛千恩万谢的离开后,王熙凤这才有机会,和薛姨妈入內敘谈。
甫一进屋,薛姨妈便问赵千瑛是怎么回事。
王熙凤將赵千瑛凯她的美色,想和她结对食的事情说了一遍。
薛姨妈气得满面通红,怒骂道:“什么醃东西,连那话儿都没有的废物,竟然还敢惦记你,
真是蛤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给他银子,直接赏他两个大耳刮子倒是正经。”
王熙凤在旁劝了好一会,薛姨妈这才不骂了。
薛姨妈一把搂住王熙凤,红著眼睛说道:“放心,有姑妈在,凤哥儿,你以后可以不必吃苦了。”
只这一句话,便把王熙凤多日来的偽装给撕得粉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住薛姨妈號大哭。
平儿也站在旁边默默垂泪。
一时间,三个女人哭作一团,许久方止。
哭过之后,薛姨妈问道:“凤哥儿,你进来的早,可见过贾府大姑娘吗?”
王熙凤沉默良久,道:“姑妈,咱们是掖庭罪奴,人家是御前红人,不好见面的。”
薛姨妈闻言,张了张嘴,嘆息了一声,半天没有说话。
二人又说了会子话,王熙凤这才询问薛姨妈,那位张公公是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客气,又为何如此照拂她们。
薛姨妈將薛宝釵隨她进京,给张公公塞了不少银子,並拜託张公公,给宫里上上下下使银子,
以及薛家打算银钱开路,將薛宝釵和薛宝琴送进宫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王熙凤听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钱能通神啊!
可惜他们王家被抄家了,她是一钱银子都没有,要不然....
与此同时,她也开始期待薛宝釵,希望她能儘早入宫。
等薛宝釵入了宫,若是討了皇帝的欢心,那她和薛姨妈的日子,无疑会好上很多。
但王熙凤打小便爭强好胜,是个从来不服人的性子,与其等著被別人拯救,倒不如自己救自己。
王熙凤想了想,问道:“姑妈,若是求张公公,让他换掉赵千瑛,您说他能答应吗?”
薛姨妈沉思片刻,道:“多使些银子,应该能行。”
说著,薛姨妈话锋一转,道:“但是凤哥儿,咱们初来乍到,还是不要锋芒太露的好,
我知道那个赵千瑛欺负你,依著我的性子,恨不能让人活活打死他,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过些日子,再收拾他也不迟。
王熙凤笑道:“姑妈误会了,我是恨不得让赵千瑛现在就死,但我想换掉赵千瑛,不是因为私仇,
姑妈刚来还不知道,这掖庭上上下下乱糟糟的,那些个浣衣女一天累死累活,可上面的主子还总是抱怨,不是衣裳没洗乾净,便是马桶刷了还有味儿,
若是能换掉赵千瑛,依著我的主意,改改这掖庭干活的规矩,一者,那些浣衣女不用每天那么辛苦,二者,也能让上面的主子们满意,如此一举两得的好事,我想张公公应该会答应帮忙的。”
说到这里,王熙凤抱住薛姨妈的手臂,道:“姑妈,此事若成,咱们也算在那位戴公公面前有了点微末功劳,往后不用靠別人,在这深宫之中,咱们靠自己也能立足。”
在说这番话时,土熙凤神情目若,神采飞扬。
好似她不是在掖庭洗衣的罪奴,还是那个在大厦將倾之际,以一己之力稳定人心,將整个忠义伯府,管理的井井有条的王家千金大小姐。
薛姨妈看著王熙凤,若有所思。
她这个侄女,从小便爭强好胜,是个从不服输的性子,人称脂粉堆里的英雄。
她远在金陵,便听说了王熙凤素有管家之能,也正因为此,她那位姐姐王夫人,才一门心思的想让王熙凤嫁到贾家,去给她当管家婆。
薛姨妈问道:“凤哥儿,你有多少把握?”
王熙凤言语虽然谦逊,说出来的话却自信满满。
“姑妈,十成把握不敢说,七八成总是有的。”
薛姨妈点点头,又想了想,这才拿出四张五百两的银票,以及一张二十两的银票,总共五张银票,一起交给平儿。
“平儿,你去找小德子,这二十两银票是给他的,让他带著你去找张公公,见了张公公之后,
你得先给他银票,再与他说你家姑娘的主意。”
终究还是不放心,薛姨妈又叮嘱道:“若是张公公答应帮忙,那便没什么可说的了,若是他不答应,记住,不管张公公如何推辞,这两千两的银票,你都不能往回接。”
平儿接过银票,点头答应下来,便出门去找小德子。
再说张咏,此时他正站在司礼监门外,等著戴权回来,向他匯报此次去金陵传旨,以及其他事情。
他还要向戴权討问主意,看看什么时候合適,他再去御前復旨。
恰在此时,张咏远远瞧见,小德子走过来,身后还跟著个女子,好像是薛姨妈那个侄女身边的贴身丫鬟。
小德子没有过来,而是极为懂事的站在不远处望风。
平儿来至张咏身前,先俯身行礼,然后瞅著四下无人,將那两千两银票,悄悄塞到张咏手中。
张咏先是一愣,心说他才离开没一会,怎么又给他塞银子?
等打开银票一看,两千两,张咏脸上却没了笑模样。
又给两千两,这是有大事相求啊!
可薛姨妈才刚入掖庭,只怕连杯茶还没喝完呢,她会有什么大事?
若不是薛姨妈的意思,那定然是她那位侄女的意思了。
张咏没有將银票揣起来,也没有交还给平儿,就那么明晃晃的拿在手里,似乎並不怕被人看见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平儿,问道:“有什么事,说吧!”
平儿小心翼翼的將王熙凤的意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张咏越听,原本板著的那张脸,笑意越浓。
陛下登基之初,大肆清洗太监宫女,现在宫中各处都缺人手,尤其以掖庭为甚。
虽说王子腾和章凤翼家里的女眷,都被充入了掖庭为奴,人是多了一些,但那些太妃们的抱怨,可一点都没见少。
因为此事,他乾爹戴权,没少跟他们这些义子乾儿们嶗叨。
他乾爹甚至还说,若是谁能帮他解决此事,便升谁做司设监掌印大太监。
张咏虽说是戴权的义子乾儿之一,但他不会武功,故而自皇帝登基以来,他尺寸之功未立。
別说王植汪安那些新贵,便是昔日那些不如他的人,现在都把他远远甩在后面。
比如別人求见戴权,通稟一声便能直接进去,坐在司礼监里边喝茶边等。
而他则要站在司礼监之外,喝饱了冷风之后,等他乾爹得空了,才会传他进去说话。
大家起点都是一样的,都是乾爹的义子乾儿,凭什么你比我进步那么快?
他张咏也想求上进,他也想进步啊!
现在这个事,倒是个难得的机会。
若是能让掖庭焕然一新,若是能让那些太妃不再抱怨,他张咏不说飞黄腾达,也不说赶上王植汪安,至少能追上其他人了吧!
想至此处,张咏笑呵呵的看著平儿,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平儿。”
“你家姑娘呢?”
“王熙凤。”
王熙凤,好名字,好寓意。
张咏心想,既然这王熙凤敢如此大包大揽,定然是有成竹在胸的。
她要是先夸下如此海口,然后又把事儿给办砸了,伤了上上下下无数人的顏面,那她这个掖庭罪奴,也就毋需再活著了。
看来逆贼王子腾虽然该死,但他这两个亲戚后辈,却一个赛一个能干啊!
先是那个薛宝釵,给了他一个惊喜。
希望这个王熙凤,也同样能给他一个惊喜吧!
想至此处,张咏收起银票,笑盈盈的看著平儿。
“回去告诉你家姑娘,这件事咱家应了,让她等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