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孙儿水溶,请您老赴死!
水溶话音刚落,老孟梁先是一惊,旋即大喜。
老孟梁哈哈大笑,满头白髮隨风飞扬,頜下白鬍子也跟著一起飞舞。
“哈哈哈,没想到我老汉,都快入土的人了,临死之前还能当一回英雄,还能为北静王府效力,老天爷待我孟梁,可真是不薄啊!”
说著,老孟梁一把扶起北静王水溶。
水溶心中极为愧疚,本来不想起身,没想到老孟梁快八十的人了,力气竟然还那么大,硬是把他给托起来了。
“小王爷,你快说,要老汉我做什么?別卖关子,直接说,老汉我都快等不及了。”
水溶授了授思路,將事情前前后后,原原本本,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老孟梁听了后,气得鬚髮皆张,目欲裂,著脚的指天骂地。
“遭了瘟的穷书生,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欺君罔上,哼哼,还是太祖爷那会好,这些个读书人,一个个乖的跟狼似的,但凡不听话,便剥皮擅草,有谁敢吡牙,便戴柳坐衙..:”
骂完胡玄机,老孟梁又开始骂王子腾。
“忘了本的狗杂种,也不想想,他们世代富贵,是怎么来的?忠义伯府世代忠良,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玩意儿?是叫王子腾吧?这狗日的,到底是不是老忠义伯的种..:.:
,”
老孟梁这一骂不要紧,足足骂了小半个时辰。
许是骂的太久口渴了,老孟梁走到水缸前,拿起水瓢留起一瓢水,『吨吨吨吨吨”一口气直接喝乾。
然后用手抹了抹,頜下沾了水的鬍子,走到水溶面前坐下。
“小王爷,你说吧,要老汉我做什么?”
听完水溶之话,老孟梁又是毗牙,又是皱眉,又是唤声嘆气。
“这,这,这,这不是英雄所为啊!”
水溶面露苦笑,道:“孟爷爷,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老孟梁猛地一拍石碾子,道:“小王爷,你不用说了,老汉我虽然不懂兵法,但我当了一辈子兵,知道什么叫令行禁止,更知道什么叫军令如山,今儿,小王爷你便是代表北静王府,给老汉我下的军令了!”
说著,老孟梁站起身子,单膝跪地,看著水溶,道:“北静王在上,老兵孟梁得令!”
水溶紧忙扶起老孟梁,含著泪说道:“还有几天时间,孟爷爷可以先见见儿女,见见孙子孙女......”
水溶话还没有说完,老孟梁摆摆手,道:“上阵杀敌,最忌讳的便是这个,一见了乖孙儿,心就软了,刀就不快了,再说了,老汉我还得忙著磨刀呢,哪有功夫见他们。”
水溶走后,老孟梁径直出了王府,套了一辆马车,直奔寧荣街而去。
一路上,老孟梁一边想,一边嘿嘿直乐。
临死之前,能碰上这种大好事,说不定还能青史留名呢,老汉我可不能一个人独吞。
史家李三前几年没了,贾家的焦大,他还在呢!
老汉我得喊上他,让他到了阴曹地府,也要记著老汉的好儿。
到了寧国府,老孟梁从西角门入,一路走到原先焦大的住处,竟然空无一人。
问了一大圈,最后才在马房里,找到了醉的焦大。
这焦大和老孟梁一样,是先寧国公贾演的亲兵,跟著贾演出过三四回兵。
也是那次大乾远征西海沿子,焦大从死人堆里,把奄奄一息的贾演背出来。
一路上,没有饭吃,焦大饿著肚子,去偷东西给贾演吃,没有水喝,焦大自己喝马尿,把得来的半碗水给贾演喝。
正因为此,寧国公贾演对焦大另眼相看,从不把他当奴僕对待。
不料,贾演故去之后,焦大的处境便有些堪忧,
等贾演之孙,贾敬出家当道土以后,寧国府由贾珍当家,焦大在寧国府,便从以前的人人敬重,变成了人厌狗嫌的老不死的。
焦大一看见孟梁,就好似走丟了的孩子,看见了父母亲人,一头扑进孟梁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老孟梁极为嫌弃的推开他,问道:“哭哭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老子不好这口,你以前住的院子呢?咋又住到马號来了?这他娘是人住的地方?”
说著,老孟梁又开始,著脚的指天骂地。
“忘了本的王八羔子,也不想想你们的富贵,是谁给你们挣来的,每日家偷狗戏鸡,
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
老孟梁好一顿骂,把个寧国府,从贾敬骂到贾珍,从贾珍骂到贾蓉,上上下下骂了一个遍。
骂了一通之后,老孟梁口渴了,拿起焦大的酒碗,一口便给闷了。
喝完,老孟梁咂咂嘴,道:“什么破酒,马尿似的,你一天就喝这个?”
焦大闻言,哭得更凶了。
孟梁在北静王府过的什么舒坦日子,他是知道的,说实话,那跟半个主子,也没有什么区別。
同样是为主子,拼过好几回命的奴僕,人家孟梁过的是什么日子,他焦大过的是什么日子?
人比人,气死人,他还活个什么劲儿啊,还不如死了算逑!
焦大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是哭。
老孟梁看了心焦,直接甩了焦大一巴掌,怒道:“老子还没死呢,你豪个屁的丧!別哭了,老子今儿来,是来找你办大事的。”
说看,孟梁便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焦大一听,果然不哭了,身上那股子颓废气息,也渐渐没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子凌冽的杀机。
老孟梁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对嘛,这才是老子的好弟兄,果然,你小子是喜欢杀人的,哈哈,跟老子一样,天生的杀才!”
焦大想了想说:“老孟哥,我焦大跟你干了,但我和你不一样,我焦大不是为了贾家,贾家这一窝子王八羔子,不值得老子再给他们卖命。
我是为了国公爷,老孟哥,劳烦你和王爷说一声,就说我焦大的功劳,別记在贾家人身上,要记,就记在国公爷头上,
这一窝子王八羔子,迟早会弄得寧国府抄家灭族的,如果到了那一日,还得麻烦王爷,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千万可別断了国公爷的香火祭祀。”
说到此处,焦大又落下泪来,老孟梁也眼圈一红,跟著掉了几滴眼泪。
二人哭了一会子,老孟梁拉起焦大便走,他边走边说道。
“你这人酒品不好,喝完酒喜欢胡咧咧,老子怕你走漏了风声,只能委屈委屈你,跟老子回北静王府,天天喝梨春了。”
二人刚走出马號,迎面站了十几个小廝,一个个手持棍棒,眼神凶狠的瞪著老孟梁和焦大。
还有一个身穿华服,油头粉面的少年公子哥,指著老孟梁,骂道:“就是你个老东西,刚才在马號里满嘴喷粪,把我们寧国府,上上下下骂了个遍?”
老孟梁嘿嘿一笑,连问这人是谁都懒得问,照著这人的面门,抬手就是一鞭子。
那十几个小廝,见主子被打,一个个疯了一样,朝老孟梁扑来。
老孟梁一脚一个,三两下全给踢飞,趴了满地都是。
老孟梁走过去,衝著那年轻公子哥,了一口浓痰。
“什么狗东西,也敢拦你孟爷爷的驾?告诉你家主子,焦大跟我孟梁走了,他贾珍要是有胆,便到北静王府来要人!”
说罢,老孟梁拉了焦大的手,扬长而去。
偌大一座寧国府,竟无一人敢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