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乾坤?朝起夕落,草木岁枯,风霜雨雪,定春夏秋冬,让沧海桑田。
何为男儿?志在四方,顶天立地,笑傲江湖,平乱世纷爭,得千古美名。
……
燕青的名字十分普通,但就这样一个名字,有的称讚,有的人辱骂,有的人听了会害怕!
是谈虎色变么?
宋三秋的面如死灰,他就算不相信眼前之人是燕青也会感到害怕,因为在剑下他竟走不过一招!
廝杀就快要结束了,宋三秋本想著以多胜少,可无奈他被人牵製得无法动弹。午闕以一敌百將那些杀手击得连连败退。
鏢师们並没有乘胜追击,他们有很高的素养,鏢在,人在。
“我给你三息的时间好好考虑,我不杀你,並不代表他不杀你。”燕青偏头瞧了一眼午闕道。
三。
廝杀已停。
二。
雪中收刀。
三。
午闕已察觉到了异样。
“我说!”
“燕大哥小心!”卫群大声呼喊!
宋三秋猛然矮身,袖中飞刀又出。飞刀是暗器,也是执在手中的杀器!他这次並没有將飞刀发出,而是拿在手中朝著燕青的胸口刺去!
燕青有些惊,他差点忘了白马非马这一典故哲理。他只能转攻为守——“鏘!”
刀剑相接,二人各退了几十丈之远!
“咻!”拉开距离,飞刀也已將至,速度依旧很快!但这一击飞刀太过匆忙,细节处理得並未很好。
燕青不屑,他挥剑隨手一挑便將飞刀击落在一旁。正当他要转守为攻之时,忽然间只听一声巨响——
“砰!”
一阵火光!
燕青想躲,可那颗子弹的速度已经快过他。他想要活命就必须用肉体去挡!
“噗呲!”子弹打进了他的左臂,他左臂正护著自己的胸口。
这时才是一股火药味儿传入鼻腔。宋三秋同样惊出了眼泪,他的手里正拿著一把火药,枪!这可真是个保命的东西!
燕青抬手恶狠狠地望著宋三秋,只是手臂受伤罢了,他就算受伤同样能杀人……
“撤!快撤!”
宋三秋已没有机会再上膛第二颗子弹,他只能逃,带著余下的杀手窜入丛林。
燕青想追,但他才起身午闕边將他拦了下来。
“別追了,杀了他又如何?”午闕拉过燕青的手想看看伤势。
燕青却甩开他的手道:“你不让我去追他不就是怕我知晓你的秘密么?何须假意惺惺?”
午闕十分愧疚,他轻声嘆道:“你误会我是对的。但我知道他的来歷,我也不会隱瞒我的秘密。”
燕青眯了眯眼,他现在才觉得手疼,左臂,又是左臂!受伤的永远都是左臂!
“那是火药,枪,是霹雳堂的东西,若我没猜错,此刻一定有颗铁珠正嵌在你肉里,得取出来,要不然你会和我一样变成独臂的。”午闕拽著燕青便朝著古庙中走去。
鏢师们大多都从惊讶中恢復了过来,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又不是没经歷过,何必大惊小怪?
……
古庙中的余烬又被重新唤醒,午闕静静地添著乾柴,燕青则抱著手臂忍痛得发颤。
“这点伤痛你就忍不了了?疮药让外边的鏢师先用,待会儿卫群送来我再为你消毒包扎。”午闕颇有些取笑的意思。
燕青摇头低语:“倘若你的旧伤本就未好,又添新伤,你忍得住疼?”
“你说得是心伤?你有心事?”
“……”
“我不会医术,可能会有些疼,你待会儿要忍住。”午闕按耐不住,他刚想站起出去催促——“咵!”门被人推开,卫群急忙踏了进来。
“怎么样?燕大哥没事吧?”卫群赶忙上去查看,他手中捧著各式模样的小药瓶。
“死不了……”燕青苦笑,他瞧著卫群稍稍欣慰又道:“也多亏卫小兄弟的提醒,否则我怕是死了……”
“燕大哥哪里话,我还是眼拙了,竟没看到他掏出火枪,否则——”
“卫群,鏢师们的伤可处理好了?”午闕不知为何打断了卫群的话。
“魏二哥断了条手臂,其他人多少都带些伤……不过都无大碍的。”
“那敌人的伤亡可处理好?”
“您杀了七个,有两个重伤断腿的,正留著待会儿审问。”
“不用审问,全杀了,將他们的尸体拋远些,带血的雪也儘量扫去,否则冬月天饿狼会结群而来。”
“可——”
“出去,没我的招呼谁也不能进来,今夜就守著鏢车,把眼睛睁大了!”
“哦……”
卫群將疮药留下便识相地离去了。
“你为何对一个孩子这么严厉?”燕青似在閒谈,他拨弄著卫群留下的药瓶,都是些金疮药,行脚外伤用的。
午闕则熟练地找了一瓶,他也不急著用,而是转身开始在古庙中寻找著什么。不一会儿他便捧著一个空瓦罐並在窗外接了雪,满满一壶。
最后他將那壶雪架在了篝火之上道:“天上的雪在未落地之前最为纯洁,煮出来的水也是无根无净的,你且等等,用这水来清洗伤口以不至於感染。”
“不讲究。”燕青挽起自己的左臂,原本还在结疤的伤口又被撕裂了一条大口子,更骇人的是,一颗小拇指般大小的铁珠正死死地嵌在肉中。他咬牙並运起內力倾注手臂,在封住肩颈穴后就要试著將铁珠逼出来!
午闕饶有兴趣,他含笑望著燕青道:“你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又怎能將这铁珠逼出来呢?刺进身体的箭万一有倒勾呢?”
燕青不信,他咬著牙又试了好几次,直至他的汗水湿透衣衫,那颗铁珠依旧纹丝不动地嵌在他的手臂之上……无奈之下他只好放弃。
这时那壶雪水也已经煮的沸腾,午闕也不知从哪儿取来一根丝巾,他沾了些水便拉过燕青的手臂轻轻地擦拭著……
很难想像一个天涯刀客竟然会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燕青好笑:“你的刀能开山劈石,你的手却比女人还要柔情……”
“拿捏轻重是一个习武之人最根本的讲究,若这都做不好怎么行走江湖?”午闕也笑了,而在谈笑间他起掌轻渡內力,接著他对著手臂背侧轻轻一拍,铁珠竟自己蹦了出来。
燕青只不过邹了邹眉头,手臂上却是麻麻酥酥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痛感才钻心而来。
“还好伤口不深未上及筋骨,这铁珠上也未涂毒,只是你的左手暂且不能用力了。”午闕又细心地將原先取下的疮药洒上,过后也不知从哪儿又找来一条绸带把伤口扎好……看来他没少受过伤,包扎伤口竟也轻车熟路。
待做完这一切午闕又找来几个酒碗,他將煮好的雪水倒了两碗,一碗捧在手心呼气小酌,另一碗则递给燕青道:
“酒能暖身也能伤身,还是开水好喝些,若没那么多愁我便不会喝酒。”
燕青端起碗轻轻嗅了嗅那雪水的香味,无根无净。他道:“你知道佛家为何不让饮酒吃肉么?”
“为何?”
“因为酒肉会让人產生无尽的欲望。”
“欲望会不断地燃烧,所以身体会发热暖和!”
“保暖就会思淫,欲,从而想办法去得到女人。”
“女人是罪恶的根源,是男人权钱上的绊脚石。”
“可我却听人说,你可是有妻子的人了……”燕青原本只当那是个笑话。午闕这种人比自己都孤独,他可不像是个有妻子的人。
午闕沉默了片刻,最终他放下酒碗取出酒袋,到最后忧愁来了还是得喝酒。
“男人在一起,不是权力的游戏便是谈论女人,”午闕一口酒,他眼神已迷离,他对燕青问:
“你可有喜欢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