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2441—1. 最终流亡
2441年。
9/29—13：41
锈迹斑驳的远洋捕捞船摇曳颠簸，流明荧光灯映得整艘船呈现异域般的幽绿，也映在那些狰狞的惨白面目上。
他的脖颈被另一名船员粗粝的胳膊锁住，锋利杀鱿刀抵在眼睛上。
“反正也不过是余生而已，与其在这地狱继续煎熬，不如早点死去。”
正想放弃抵抗。
“我相信你……”
……
碎玻璃与体温计与解剖书籍与锁链与齿轮啃噬着绞杀着研磨着疯癫和啜泣和密语和费解的暗号和荆棘编织的告解和镣铐和环形监牢。
谵妄，蚀骨的毒，倒悬的圣餐，苦艾，曼陀罗，同时发生的迷宫，无休止的自噬，灌穿脑腔，剖开血管，记忆中的崩解。
卧榻上的方岩猛然惊醒，手捂着左脸从嘴角划到耳后的伤疤，那种幻痛传来，额头上冒着冷汗。
怎么回事……
手冰得不像话，不像是人类的手。
自己应该在骑自行车，好像是要去一个人工湖的湖心。
方岩慌张的打量着四周，好奇怪的地方，整座屋子都是木质结构，表皮都是深褐色的实木纹理。
这应该是储物室一类的地方，空间并不大，堆放的各种杂物显得更为逼仄，甚至陈放着只在欧美古装电影看到的木桶，桶上点着的灯……居然是燃油灯。
脑袋好痛，像是被缝进一箱钉子再抱着头使劲晃。
这具身体……好陌生。
方岩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一条质感很差的短裤，这怎么可能？多出了这么多伤疤，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
自己也并不是睡在床上，而是打的地铺，身体每次晃动都好像带着机械轴承运作的奇异声响。
方岩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地，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左手那么冰的原因。
整条左臂，从肩胛位置开始，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极具有未来感银灰相间的机械手臂，每个关节处精密无比，除开拇指的四根指头上和小臂背部都有奇怪的极薄凹槽。
极度惊恐之下，甚至忍不住喊出声来，脑中全是破碎的记忆，但却感觉时间过去了非常久，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像是大脑存储信息太多，系统已经运行不稳定，而格式化了一样。
听到了储藏室里的叫声。
屋子的女主人快步赶来，穿着极有西方古典韵味的亚麻长裙，领口是用绳带来系的，金发碧眼。
特丽莎有些慌乱，急忙对方岩做着噤声的手势。
方岩更懵了，什么情况，洋鬼子都给老子干出来了，这还是国内么？
记忆碎片快速组装着，但怎么也组装不出最近的记忆，只有出厂版本。
暑假亡命之路……
脑控……
有组织纠缠……
救世军……
伪人高压政府……
电子标靶，视网膜ui……
不对，视网膜ui不见了，没有了！就是正常的视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被脑控了，还是引力加速装置传唤？
“记录薄，你是在找这个对吧，和你一起发现的，你昏迷有些天了，期间你做梦，一直在找你的记录薄。”
特丽莎担心捡来的神秘男人再度大喊大叫，这样的话会引起教团巡逻兵注意。
赶紧离开储物室，赤脚踩得木作地板蹬踏作响，不一会儿就赶了回来。
“对不起，我偷看了，但写的都是我不认识的文字。”
特丽莎将一本红色封皮的记录薄交给了方岩。
方岩疑惑更甚，大脑本就是处于一直宕机的状态，现在更有些懵了，这个女人！说着完全未知的语言！
但是自己听得懂，并且完全理解她在说什么，就好像是已经掌握这项语言很久了，还有这奇怪的机械臂。
到底是他妈怎么回事？
“记录薄……”
方岩看着熟悉的红色封皮，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大脑是某种“初始版本”，对这个再熟悉不过。
不过这记录薄已经很老旧了，像是某种古董。
翻开书封，找到扉页的第一句话。
【我们会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
果然如此。
但是扉页下面还有补充的话，字迹和上面的差别很大，像是另一个人写的，每个笔画都有说不出的强大力量感。
【最重要的信息纹在胸口位置。】
【其余你所需要知道的一切都在记录薄上。】
【我们已经失败了无数次。】
【终于找到了唯一的道路。】
“你妈的……谜语人么？到底是谁给老子改的？”
方岩继续翻看着笔记，前几页都是自己写的没错。
2030年9月20日这天记得特别详细。
自己杀了一个数值分析师。
所有的逻辑以及[猎杀频道]的存在都被证实，自己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杀任何人，只要有相应的觉悟。
方岩轻笑着，仔细回想这句话还挺他妈中二，因为只要有了觉悟，不管有没有[猎杀频道]，谁都能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杀任何人。
完全是一句废话。
之后记录的也就是最近半个月发生的事，直到2030年10月15号之后……
他先是充满笑意，但翻完十多页之后，旋即目光变得凝重，模糊的记忆碎片也在慢慢拼接，但只是恍惚的片段，并不能改变初始版本的人格。
可方岩感觉得到，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自己的左手，是在那个时候断掉的么。
他有些不耐烦，直接翻阅到了最后。
【你只需要在所在的时空，完成以上任务。】
【作战开始。】
“开什么玩笑……”
方岩愣在当场，这本记录薄所记载的东西过于恐怖，虽只粗略的翻了几页，自己貌似正在杀戮每个时间线的救世军、教廷、历史政府，每个高层人员。
而[历史年表]已经拿到了手中，就写在这个便利店里十块钱买来的记录本上。
多层嵌套的时间矢量方向循环……
方岩一片混乱，仍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目光看向了特丽莎。
“现在是多少年？”
方岩如是问着。
但特丽莎根本听不懂。
方岩只好换了她所说的语言，将问题复述了一遍。
“2441年……怎么了？”
特丽莎回复道，怎么可能有今年是哪年都不知道的人？
“有镜子吗？”
方岩看得到自己胸口上纹着刺青，是纯粹的文字信息，但内容并不短，这个角度也根本看不清楚。
“有。”
特丽莎领着方岩离开了储物室，来到客厅，但也简陋得很，像是维多利亚时期贫苦人家的屋子。
在全身镜面前，方岩打量着完全陌生的人。
“我真的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