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白商惊得消了?音。
她是归府时,还?未近庆国公府在?的坊市,便叫谢清晏的府兵逼停,被谢清晏亲手绑上辇车来的——连金链子都系得轻车熟路。
之后一路听车旁垂坠的金饰铃铛作响,不知绕来何处,如今看,竟是到了?庆国公府?
戚白商下意识想望窗外。
只是窗牖紧闭,扇页前还?落着?一层又一层的薄纱,挡得严实。
什么都看不清。
戚白商气得咬唇,冷回眸:“谢公的辇车,布置得还?真是胜似女子闺房。”
“自是为夭夭准备的。”
谢清晏拈起金盏清酒,起身俯近,“夭夭金枝玉叶,若不小心藏着?,岂不泄了?春光?”
“——你无?耻!”戚白商气得抬腿想踹他。
可惜这点腿脚工夫,在?谢清晏面前与班门弄斧无?异。
他甚至眼都未抬,信手拦住了?戚白商的飞踢,还?反手一握,捏住她的脚踝,把玩似的抬起,轻轻用力。
“…!”
戚白商陡然?想起昨日在?马球场,这人?握着?她足踝,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她踩着?他下马时的情形。
女子一张清丽白皙的面庞顿时叫绯红渐染,睫羽轻颤,恼恨望来的眼神?却?愈发衬得她明?眸楚楚,绝艳动人?。
谢清晏低望着?她,颈线上喉结轻滚。
他饮尽了?盏中清酒,松开她足踝,然?后在?她面色稍霁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刹那,长身俯下,轻钳住她下颌,迫她在?惊慌里承了?一个满是清酒芳香的吻。
“呜……咳咳!”
戚白商几乎叫那清酒呛住,想躲却?无?处躲。
金链子系着?她的手腕,他扣握着?她的下颌,恼人?的侵犯者强横地扫过?她的唇齿与舌尖,像是予她清酒,又要一滴不落地吮回去。
谢清晏的吻时常不像是个吻,更像是某种同归于?尽似的掠夺。
他将心口与死穴大敞给她,从不惮她当真刺上一刀来。
一个要毁了?旁人?便先毁了?自己的疯子。
戚白商被亲得混混沌沌,脑海里只剩零碎的念头和情绪,鼻息间,充斥清酒混着?他身上熏衣的雪后松木冷香里。
在?她以为自己会在?这蛊人?的香气里溺毙时,那人?慢慢松开扣着?她颈侧的修长指骨,也离了?她的唇舌。
他退身,却?未退尽。
而是俯得更低,他吻着?她唇角向下,舐尽了?从她唇间未能承住而溢出的酒痕。
直至彻底起身。
谢清晏倒勾着?金盏,对?上了?戚白商恼恨又复杂地睖上来的眼神?。
“谢清晏,今日是宫宴。”
戚白商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被缱绻蹂躏过?的喑哑,她脸皮微烫,却?早已藏入方才的绯红里,看不出半点来。
谢清晏不以为意:“宫宴又如何。”
“圣上亲召,百官入宫,你却?在?入宫车队里做这种事……”
戚白商盘算过?一圈,也只能拿这个压他了?。
“即便你目无?礼法,难道连陛下都敢不放在?眼里了??”
“陛下?”
谢清晏低眸,停了?须臾,他轻嗤了?声?。
那一声?嗤笑?里,极尽薄凉、冷漠、讥讽之意。
戚白商听得心口一凉。
连她绯红如染的面色都微微白了?:“你入京后做得这一切,不会是想谋……”
难能匆急的话声?,被戚白商咬住舌尖衔停。
谢清晏却?还?是听见了?。
他在?戚白商身畔坐下来,放下酒盏,像是随意无?谓地衔过?她未尽之言:“谋什么,谋逆么?”
“——!”
戚白商面上血色几乎要褪尽了?。
她惊回头望着?他:“不可……”
只是还?未说完,就对?上那人?低低撩起的眼,深得慑人?。
戚白商醒神?,暗恼自己是疯了?不成。
这等要命的大事,哪里轮得到她过?问,她就该当没听到,装聋作哑才对?。
戚白商自恼地别开了?脸。
只是下一刻,就被谢清晏扣着?下颌勾回来,直对?上他幽深的漆眸。
那人?似笑?,眼神?却?冷冽:“不想我谋逆,是忧心我,还?是怕牵累婉儿性命?”
戚白商被他逗小猫似的捏着?,眼神?也轻忽流眄,她气得偏过?头想去咬他指骨,只是咬上去前又想起上回如此行径后——
他如何不退反进,教她不是什么都能入口。
于?是戚白商在?咬上去前堪堪忍住了?:“我只是忧心我自己而已!”
谢清晏眼神?微动。
像是被她的话触及了?心底最深的隐忧,他覆着?她颈下的指骨都颤了?下,慢慢收回。
“即便我死了?,也绝不会牵累你。”
“……?”
从那人?低哑声?音里,戚白商像听辨得什么至深情绪,她有些迟疑地望回。
却?见谢清晏早将一切外溢敛回那张温柔儒雅衣冠楚楚的画皮下。
他勾起了?笑?,散漫又薄凉:“毕竟,在?外人?眼里,你只是我未来妻妇之姊。至多,便是以为我养了?个不知身份的侍妾。”
“谢清晏!”戚白商气极,一副要挣断了金链子和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可惜幼兽初起,就叫谢清晏将人?一擒,反而挪身把她抱到了怀里。
戚白商坐着?的地方从软垫变成了?谢清晏的衣袍。
她更挣扎起来:“你放我下去!”
——马车从好久前就已经上路了?,她也不忧心有戚府人?在?外面站着?听见,自是全不顾忌。
谢清晏也不拦她,只扣着?她,甚至有些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闹。
直至某个刹那,戚白商身影蓦地一滞。
她被缚在?身后的手本能想去摸那个硌着?她了?的可恶东西,然?而在?意识清明?的瞬间,又猛然?缩了?回去。
指尖都蜷缩起来,像闭叶了?的含羞草。
戚白商僵得一动不动。
“怎么不挣扎了?,”谢清晏嗓音哑得厉害,神?态与语气却?又都透着?闲适无?谓放任自流,他斜支着?下颌饮酒,疏慵散澹地睨过?她,“虽我本意,只是带你见一个人?。但你若想在?这辇车里做点什么趣事,我也可欣然?从之。”
“……”
戚白商脸颊上的绯红已经想着?雪玉似的颈子蔓延下去。
她避不看他的漆眸,却?躲不过?那人?犹如实质的眼神?,他在?她身上流眄逡巡,像是要一寸寸侵占领地,肆意抢掠殆尽。
“你,先让我下去。”
谢清晏温柔地笑?:“不要。”
“……”
戚白商微磨牙,“你就不怕我——废了?你?”
“怕,太怕了?。”
谢清晏不但没有容她下去,反而轻抬膝,叫她滑向他腰腹更近处。
被缚着?双手的戚白商趴向他怀里,压着?一声?惊呼。
谢清晏更没好到哪去。
两人?捱得极近,呼吸可闻,戚白商分明?听见他将一声?低低的闷哼抑回去。
只是那点痛意到了?尾,却?生生拧作骀荡低哑的笑?。
谢清晏伏在?她耳旁:“若是夭夭废了?我,那余下的日子,便只好对?我负责、任我欺弄了?。”
“你做梦!”戚白商气得想咬他。
“嗯,我梦里都想着?,那夜夭夭在?我的琅园里,是如何被我取悦得哭了?一夜呢?”
“……!!”
戚白商是彻底被气没了?理智,想都没想,仰首就在?离她最近的他身上狠狠咬了?一口。
等咬下去,才想起这是谢清晏的喉颈。
他脖颈上修长的脉络甚至在?她尝到了?血腥味的唇间跳了?下。
轻如抚摸,又重若擂鼓。
戚白商身影僵住。
刹那间她有种从鬼门关绕了?一圈的感觉——喉颈本便是人?致命处,攻击这里,对?于?谢清晏这样攻于?杀伐的人?来说,与找死无?异。
然?而直到确定自己并无?任何危险,戚白商才恍然?反应过?来。
谢清晏从始至终一动未动。
就好像,即便她真咬断了?他的颈脉,他也不会伤她一下。
戚白商蓦地栗然?,惊掀起眼帘,仰向上方。
谢清晏半垂着?眼,漆眸深凝着?她。
那里如渊海深,藏着?数不尽的情绪,分辨不清,也不敢分辨。
戚白商慌忙向后:“你就这么,这么笃定我不敢伤你。”
“你有什么不敢。”
谢清晏抬手,擦过?微刺痛的颈下,一抹淡淡的血色在?他指腹间洇开。
“我当然?不敢,”戚白商强撑着?,不肯回头再对?上那人?的眼眸,“我若是杀了?你,只怕出不得马车,就要被乱刀砍成十八段了?。”
“……”
身后一声?低嗤,“他们敢。”
那人?不以为意的态度叫戚白商莫名有些生气,她平复下心绪,终于?回过?身。
“谢清晏,你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谢清晏正?随意拿绢布擦着?颈前血痕,闻言偏首,懒懒瞥她。
“上回在?琅园……”戚白商顿住,“还?有在?安家?,在?这里,你总想骗我对?你下杀手,究竟是想算计什么?”
“骗你?”谢清晏轻笑?,漫不经心地叠起染血的绢布,随手掷在?一旁的案几上,“骗你杀了?我?”
“你当然?不会真地让我杀——”
“若我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