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纯阴之体是这样的

第36章 除非她死,否则他可以借她的命。


    “别想瞒我。”
    “碎你金丹那人,叫什么,哪门哪派,师父是谁?”韶音沉声问道,“我知道你有仇家。”
    他有时候嘴巴不饶人,会刻薄几句,但一路上多是关怀备至,明明他们之前素不相识,他仅仅是柳家的客卿。
    他是个善良的人。
    又素来谨慎,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他的金丹,是被人歹毒打碎的。
    韶音救不回他的命,便必定要为他报此仇。
    “不说?”她低头,“你知道我的,向来任性妄为,万一我不留心,惹上你的仇家怎么办?”
    “一百多年过去,你的仇家至少是元婴了吧?他修为比我高,法宝只怕也比我多百倍,几个我能惹得起?”
    “我还是纯阴体质。”她加重砝码,“你确定要我招惹他?”
    纯阴体质四个字,令金长老眼睛瞬间瞪圆了:“你,你怎么——”
    她怎么是纯阴体质?他为何不知道?
    柳南宇夫妇知道吗?如果他们知道,为何放心让他一个客卿,不远千万里,送她去圣城?
    他一时激动,血气逆行,重重咳了起来。原本虚弱到动弹不得,此刻也半支起身,死死攥住她手臂。
    盯住她:“不要再告诉第二个人!”
    纯阴体质,又名炉鼎体质。
    这也是剧情中,“柳韶音”为何进了瑶池,而非清源门。以她的资质,原可以进清源门这等一流拔尖宗门。
    正因为瑶池仙子暗中相告,她乃纯阴体质,瑶池才是她最好的拜师之选,因为瑶池的开山祖师,便是纯阴之体。
    “名字!”韶音只冷冷道。
    金长老服了她,临死都闭不上眼睛,胸中涌上万般求生念头,终于后悔起来,不该贪念一起,观秋霜尊者那一剑。
    “他姓雷。”他终于说出口,“雷厉阳,也是雷家的天骄。他有个老祖,是长阴派的玄真尊者。”
    顿了顿,“大乘尊者。”
    渡劫期就没有出山的了。
    大乘期也没有几个露面的,这些老东西,都想方设法更进一步,不问世俗。
    但有个大乘期老祖,足以让一个家族、一个修士,出门有底气,甚至骄纵跋扈。
    比如雷厉阳,他因为身上有老祖赐下的法宝,出行在外,别提多霸道。
    金长老没怎么得罪他,不过是扶了扶被他打伤的修士,就被他记恨上了,找机会碎了金丹。
    这么多年来,金长老始终难以释怀。如此轻易,他的道途断绝,简直如儿戏般。
    只是再不甘心,到了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挂念:“音丫头,出行在外,一定要谨慎!”
    再谨慎,都不为过!
    “不要为我报仇。”他攥着她的手臂,竭力要求,“在你渡劫期……至少大乘期之前,不要……”
    他说不下去了。
    此刻他的丹田处,金丹碎成一片一片,浑身灵力无处可去,堵塞在筋脉中,横冲直撞。
    他筋脉血肉千疮百孔,此刻只剩下一口气了。看着她固执的神情,他终于无力地放开手,仰躺回去。
    深蓝夜幕上,几缕薄云蔽月,渐渐涣散不清。
    面具下方,他唇瓣微动,无声喃喃。
    渐渐的,他身体凉了。
    旷野四方,虫鸣成片,冷风吹来,草尖簌簌。
    不知何时寒露降下,沾湿衣袍,明明有法衣相隔,但韶音仍旧感觉冷彻肌肤的寒意。
    她仰起头,胸中是无可宣泄的情绪。她曾发誓,再也不要看友人死在眼前。
    苍穹之上,几缕薄云被什么吹散,惊慌失措地逃跑,将一轮美丽苍白的月亮暴露出来。
    明明是晴空,却似有雷鸣声阵阵响起,震耳欲聋。
    旷野上的微风逐渐变大,呼啸着掠过,却没掀起少女的一丝头发。她周身仿佛有一个护罩,将她罩在其中,万法不侵。
    韶音低下头,双手结印,口中低低有声,额前发丝无风飞起,周围灵气开始紊乱涌动。
    “轰隆——”
    天空响起一声炸雷,是实打实的惊雷,似是天道在警告。
    然而她如若未闻,终于结印完毕,自她眉心飞出一滴鲜血,悬浮在面具的上空。
    她终于睁开眼,看着地上黑衣人的面具。顿了顿,轻轻揭开。
    这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
    皎洁如月,素雅似雪,竟是一张美丽到独角兽都自惭形秽的脸。
    身为男子,却美丽得雌雄莫辨,秀丽绝伦,如鲛人伤心到极致而落下的珍珠,莹莹生辉。
    血珠滴落他眉心,无声融入。
    韶音浑身一颤,脸色苍白三分。她唇上没有血色,抿得紧紧的,双手连拍他身上几处穴位。
    这是锁魂阵。
    他身体刚冷,体内一口气息要尽未尽,既是死人,又未死透,正好她施展灵魂契约的秘术。
    她终究还是不能看他死在这里。
    自此往后,除非她死,否则他就可以借她的命。
    这种邪术,满天下没有几个人会。但她一路飞升那些年,遇到的“师父”很多。
    没想到用在此处。
    喘了口气,她眸光一瞥,拿起草地上那张红光熄灭的面具,甩了甩露珠,重新扣在他的脸上。
    又拿了只储物袋,顿了顿,将他整个人收进去。储物袋不能装活物,但他如今算不得活物,倒是方便了。
    “要去天阙了。”她抓起储物袋,系在腰间,站起身踉跄了下,继而望向北方。
    原本上三宗,去哪个都行。去天阙,可以抓只凤凰当坐骑,很是不错的。
    如今,她一定要进天阙了。只有天阙弟子,才能进入秘境,遇到凤凰。
    她需要凤凰之血,救活他。
    夜深露重,此刻离天亮还早,旷野被一轮弯月照着,墨色无际,暗影重重,神秘而悠远,如蛰伏的巨人。
    往常入夜从不可怕,因为有人要么连夜带她赶路,要么点火、亮灯,坐下来歇息。
    虽然他穿着黑袍子,戴着邪异面具,说话声音还嘶哑古怪,但她从没觉得寂寞过。
    现在重新变成一个人,寂寞的空冷感袭来,一时令她心肺寒彻。缓了缓,才重新习惯过来。
    “走了!”
    她低声自语,抛出飞剑,纵身一跃,驾驭飞剑冲上高处。
    离开风夕城时,金仙选取的方向是北方。往左是星零城,往右是七海城。
    七海城要近一些,省去大半日工夫。
    韶音吃了一粒易容丹,化为一名圆脸儿可爱的少女,把紫衣穿在里面,外面罩了一层从家带来的衣物。
    身上的配饰没有动,这是金仙买给她的,非常漂亮,想来是用了心思挑选的。
    前往七海城的路上,韶音在一片荆棘丛的上方,发现一张飞毯。顿了顿,她降落下去。
    “前辈?”她将飞毯捏起一角,往四周唤道。
    神识放出去,许久不见人影,她沉默下来。
    去风夕城的路上,她和金仙认识了一位金丹女修。爱喝酒,爱唱曲儿,曾邀请她坐飞毯上研究阵法。
    韶音记得她快要结婴了,因为故友困在风夕城,才前去相助。
    这一场变故,太多人丧命。
    韶音将飞毯叠起,就地安置,立了座碑,并设下遮风挡雨的阵法。
    留待有缘人吧。
    最后看了一眼,她再次御剑离去。
    一个时辰后,一名头发披散,法衣褴褛的女修,拄着拐杖走来:“哪儿呢?我的飞毯呢?掉哪儿了?”
    寻了许久,始终不见。她累极了,一屁股坐下,靠在一个小土丘上。
    墓碑?谁会忌讳这个。
    然而当她靠坐上去,眼前场景陡然一变,不再是小土丘,而是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飞毯。在它旁边,是一块牌子,上书“行善事,莫作恶”。
    “谁干的?”女修嘀咕着,她的飞毯也算是件宝贝,怎么没被人看上拿走,还立了块牌子?
    莫非是相识的道友?
    女修珍惜地伸手,要取自己的飞毯,结果伸手摸了个空。
    “??”
    女修再次伸手,还是捉了个空。她眉头一皱,重新看向那块牌子。顿了顿,开口念道:“行善事,莫作恶。”
    没反应。
    “我保证以后做好事,不做坏事,行了吧?”她没好气道,拿回自己的飞毯,居然还要发誓,“本仙子从来也不作恶!”
    这一回,她再伸出手,终于碰到了自己的飞毯。女修顿时爱惜地抱在怀里。
    若非它关键时刻裹住自己与朋友,她两人早缺胳膊断腿了。
    只可惜逃命至一半,被一个胸口破了个大洞的男人撞翻,她二人滚落,飞毯也找不到了。
    好在,现在终于找回来了。女修站起身,把飞毯祭出去,人爬上去,启程去接朋友。
    ——
    七海城是一座规模中等的城池,比不得大城池的宏伟规模,但意外的修士很多。
    韶音随便进了一家茶馆,就见不大的堂中摆满了桌子,挤挤挨挨都是人。
    再看这些人的穿戴,头上一件、脚上一件,根本不成套,便知都是散修。
    这是一座散修聚集的城池。
    “仙子,我等可否在此一坐?”很快有人过来拼桌。
    韶音一个人坐了张桌子,在挤挤挨挨,热闹喧嚣的大堂中,非常显眼。
    她之前拒绝过几波了,但看着此时桌旁问话的人,她眉头一挑:“坐吧。”
    虽然穿戴朴素,但行为举止,一看就是宗门弟子出身。
    “多谢仙子。”两男一女坐了下来。
    他们和不远处一桌上的修士,是一起的。打了声招呼,就点了茶,开始说起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