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心猿获宝,青阳心愧(5.1k)
猴子五百年前大闹天宫,偷吃了大量蟠桃、仙丹仙酒,被太上老君放在八卦炉炼了七七四十九日,炼成个金子心肝,银子肺腑,铜头铁背,火眼金晴。
故猴子虽被装进了葫芦,但岂能轻易化得了他,然虽化不得猴子,但猴子被困在葫芦中却也一时不得脱身。
在葫芦內,一片浑然乌黑,猴子用头撞,用金箍棒往上顶,但哪里顶得动,且是塞得甚紧,猴子心中焦躁,又用金箍棒四处敲打,然这紫金葫芦內部,当真比玄铁都硬著呢。
从外头听到这乒桌球乓的声音,靠山豹又道:“两位大王且听,这定是葫芦內的猴子弄出来的声响,可见小的方才那番话绝无半点虚假。”
金角、银角点头,拍了拍靠山豹的肩膀,夸奖道:“不错,你小子聪明机灵,比精细鬼、伶俐虫那两废物强多了。”
言罢,金角特意拿了壶酒递给了靠山豹,道:“这酒是赏你的,待吃唐僧肉那日,那时定多分你一块,不忘你之功劳。”
靠山豹接过酒,大喜过望,嘴上言谢,而后又问道:“两位大王,咱何时吃这唐僧肉?要小的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將这唐僧、猪八戒给蒸吃了吧。
其他小妖闻言流著口水,纷纷附和,他们可太想吃唐僧肉了。
金角道:“暂且不急,再等几日,几日后若无人再来上门救这唐僧,咱就在这洞府办个长生不老会,大家齐享唐僧肉,一起长生不老。”
小妖们个个大喜过望,欢呼不已。
银角微微頜首,心中想的是,再过三天要是没人来救他们,自个儿就找个机会找观音菩萨过来,以后我看这猴子还敢囂张不?
猪八戒被吊的高,看的远,他耳朵又大,这番情形全然被他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猪八戒恐慌道:“师父,沙师弟,这会全完了,这弼马温平日吹得天乱坠,如今倒叫妖怪当醃菜收了,这妖怪要將我们蒸了吃了哩。”
唐僧、沙僧闻言身子一颤,脸色一阵苍白,猪八戒绝望叫道:“天啊,娘啊,俺老猪蒙受菩萨指点,以为找到了一条生路,不曾想原是条绝路。”
金角、银角闻言看了一眼猪八戒道:“这猪八戒又在那嶗嶗叨叻甚呢,想必又是用讳言秽语在辱骂我等,看来甚不老实。”
“来呀,將这猪八戒放到水中浸上一浸,把这身皮浸软了,他日好容易蒸烂。”
小妖们闻言又抬来一大桶,將猪八戒丟进大木桶里,合上盖子,只露个猪头在外,猪八戒苦不堪言。
沙僧道:“二师兄你这会嚼舌根又被老怪听去了,如此又要多受一番苦哩。”
猪八戒摇头晃脑:“去去,你少在这说甚风凉话,三天后都进了人家的肚子,大家齐聚地府,我看还能取鬼经不成。”
却说猴子被收进葫芦,遂无性命之忧,但一时却也不得脱身,忍不住悲从心起。
一旁的李修安亦在急转脑筋,心中一番思索后有了主意,遂来到金角、银角身边,对二人道:“儿啊,这才抓了个孙行者,怎又来了个者行孙,怕不是捅了猴子窝了,我听闻一只母猴能生八到十只猴子呢,为娘甚是担忧。”
金角一听,心中亦是有些惧怕,金角道:“母亲说了也有些道理,这一两个倒还好,
要是十个八个的你我该当如何?兄弟,把唐僧师徒放了吧,咱闭了这是非之门。”
小怪们闻言心里哪肯愿意,皆劝解了起来,银角道:“哥哥,你说哪里话,莫说他有十个兄弟,就是百个千个又怎的?咱这葫芦瓶子能装一千人哩,大丈夫岂能长他人志气,
灭自己的威风。”
“母亲也请勿忧勿惧,有孩儿在,那些猴子掀不起浪来也!”
小妖们纷纷附和,將二位大王尤其是银角夸讚上了天。
金角点头:“贤弟说得是。”
李修安又道:“为娘心中还是有些不踏实,这防身的幌金绳正绑著这孙行者,儿啊,
要不你另將一件宝物暂放吾这防身。”
金角、银角点头:“母亲说的是,孩儿怎將这给忘记了。”
金角、银角隨之叫小的將芭蕉扇、净瓶、七星剑取来。
金角將芭蕉扇递上前来道:“母亲,你且收好这芭蕉扇,我教你芭蕉扇用法。”
李修安却是摇头:“这芭蕉扇我晓得,之前看那雉鸡精使过,一扇子下去满山好似被烧著了一般,老身年纪大了,平时瞌睡多,万一睡著时,拿扇子扇风,梦中说了些胡话,
不小心念著了咒语,这岂不引火烧身?这太险了,不好。”
金角、银角闻言觉得有道理,又將净瓶递了上来,李修安又道:“这瓶子看起来太滑溜了,莫说怕掉在地上摔碎,就是一不小心亦容易弄丟,也不太好。”
银角又要將七星剑交与李修安,李修安又摇头拒绝:“为娘这身老骨头,哪还能使剑》
金角道:“既如此,母亲你且將这葫芦收好!”
李修安这才点头:“这葫芦紫中带金,看著贵气,为娘很喜欢。”
李修安接过葫芦,靠山豹急忙提醒道:“奶奶,可要万般小心,切不可轻易打开帖子,待过了七八日,这猴子化成稀汁后再说。”
李修安冷冷道:“吾虽老了,但又不糊涂,要你提醒怎的?”
靠山豹知道已惹得奶奶不开心,遂不敢再多言,立马换了副笑脸,一脸討好。
李修安打了个哈欠,言及有些睏倦,金角、银角隨即安排小妖伺候李修安往后堂休息却说到了后堂,李修安侧躺在臥榻上,怀里紧紧抱著葫芦,背朝小妖,面朝墙壁,
四个小妖蹲跪著,两人给李修安捶背,两人捏腿,尽心尽力伺候著。
李修安假装睡著了,发出轻微的打鼾声,与此同时,李修安伸出两指,偷偷揭开了上面的帖子,又用二指板著葫芦口,张了一张,鬆了些缝隙。
本悲伤难过的猴子忽地於漆黑中见得一丝亮光,心中大喜不已,心道:“想来这老怪睡觉时,手不甚老实,不小心碰到了帖子,这正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当真绝处逢生也。”
猴子见机会难得,不多犹豫,叫了声变,遂使出那聚则成形,散则成气之法术,化作一团气从葫芦口飘出,本想就此一棒子將这老妖和小妖打死,但又恐惊动了外堂喝酒的两个老魔。
猴子飘出后堂,果见两魔红光满脸,有说有笑在那喝酒。
猴子一眼便看到了石桌上闪闪发光的瓶子,正是那净瓶,原来金角、银角也是粗心,
或者说心大没当回事,只將七星剑和扇子收了起来,瓶子却隨手就摆在这桌子上。
猴子见了这般宝物,心里痒痒的,四处观察了一番,见倚海龙在角落喝得有些醉汹汹的,猴子隱形悄然来到他身边,取出瞌睡虫令他陷入昏睡之中,又变个草蓆將他盖上遮住,自己窃笑一声,而后变做倚海龙的样子,现了身。
他来到金角、银角身边,拿起酒壶就为二位斟满了酒,这倚海龙一向善於拍马屁討好大王,金角、银角哪里会怀疑。
他们两个你敬我一杯,我也要回奉你一杯,只管谦逊,猴子目不转睛盯著瓶子,看他两个左右传杯,全无计较,他就把瓶子塞入衣袖,拔根毫毛,变个假瓶子,一样无二,放在原处。
猴子撤身走过,得了宝贝,心中暗喜道:“饶这魔头有手段,毕竟宝贝还姓孙!”
猴子藏著瓶子,悄悄溜出门外,现了本相,又化身行者孙,在外叫门。
守门的小妖急入里通报导:“大王,又有祸事了,门外有个行者孙来了!”
金角大惊道:“贤弟,老母亲当真是一语中的,咱惹动他一窝风了,现在幌金绳绑看孙行者,葫芦里装著者行孙,现在又来了甚行者孙,这可如何是好?”
银角依旧淡定道:“哥哥放心,我这葫芦能装一千人哩,才装了者行孙一个,待我问母亲借用这葫芦,一发將那行者孙装来。”
言罢,银角往后堂正欲找老母亲,靠山豹闻言上前道:“大王,正因这葫芦里装了者行孙,万一这者行孙未化得了,大王打开葫芦岂不將正好这者行孙给放了出来?这岂不是抓了一个又放了一个?不妥也。”
金角、银角闻言觉得有道理,银角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瓶子道:“我恐那行者孙不应我,免不了要斗上一番,怕这猴子下手没轻没重的,真將这瓶子给打碎了。”
“也罢,我且先拿著这瓶子出去看看,他若应我,自將他装来;若不应,我且退回洞里,披了掛,取上宝剑,与他再较量一番。”
金角忧心道:“贤弟仔细!”
银角拿著假净瓶,雄起,气昂昂,走出山门,高呼道:“行者孙,你且过来,我不与你相打,但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猴子笑道:“隨你叫,我应便是,但若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银角是个老实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愣,而后將自个儿的底全都託了出来。
“我叫你是因为有瓶子,可以装人,你叫我,干甚?”
猴子道:“我也有瓶。”
银角自然不信:“你且拿出来我看。”
猴子遂將净瓶取出,晃一晃,又復藏在袖中,恐他来抢。
银角大惊道:“这瓶子怎与我的一般无二,莫非是同一个炉子里烧出来的?”
银角正色问道:“行者孙,你这瓶子哪里来的?”
猴子自然不知来歷,反问道:“你那瓶子又是哪里来的?”
银角哪里听得出见识,以为是句老实言语,又將瓶子的根底托出:“我这瓶子是昔年太上老祖化胡为佛时,用八卦炉炼製七七四十九日而成,专门用来盛净水的。”
猴子闻言,顺著银角的话道:“我的瓶子亦是这般来的。”
银角道:“怎见得?”
猴子道:“你是有所不知,这瓶子乃是一对子母瓶,我这瓶子是母瓶,你这瓶子是照我这瓶子样式后来炼製的,属於子瓶,故我这瓶子比你那瓶子要大一些哩。”
银角闻言嘶了一声,道:“方才我没看清,你且拿出来与我再看看。”
猴子闻言小心翼翼又將手伸进了袖子,他偷偷默念咒语,將袖子扩宽了一倍,那藏在袖中的瓶子亦变大了一倍。
原来这宝贝,与行者金箍棒相同,叫做如意佛宝,隨身变化,可以大,可以小。
(註:原著猴子变作苍蝇却能隨身携带葫芦瓶子,原著中就是这么解释的。)
银角定晴细看,这瓶子竟比他的要大一圈,银角道:“莫说子瓶母瓶,能装得人的,
就是好宝贝。”
猴子道:“你说得是,我就让你先装,谁要是敢不应,谁就是乌龟忘八蛋!”
银角闻言甚喜,心想:“这猴子真蠢,我先將你装进去了,你又如何教我应?”
银角道:“好,一言为定,我先来,谁不应谁就是乌龟忘八蛋。”
言罢,银角急纵身跳將起去,到空中,执著净瓶,叫一声“行者孙。”
猴子听得,却就不歇气连应了八九声,只是不能装去。
银角坠將下来,跌脚捶胸道:“天哪,这瓶子又不是人,哪有甚子孝母之说?忒没道理,怎就装不了人了?”
猴子笑道:“这世间万物皆有相生相剋之理,譬如水克火,金克木等等,此乃大克小之理也。”
“啊?”银角竟然真信了,嚇得瑟瑟发抖。
猴子偷笑得快要断气,强忍著道:“你且收起,轮到我该叫你哩。”
猴子遂將瓶口打开,底朝天,口朝地,照著银角道:“银角大王。”
银角不敢不应,嗯了一声,修的装在里面,被行者贴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帖子,心中暗喜道:“我的儿,你今日也来试试新了!”
猴子收起瓶子,逕往莲洞口而来,一心要救师父,那瓶子里摇摇晃晃,响声不绝。
猴子笑道:“我的乖孙,这是你孙爷爷耍过的手段,你也別想让俺老孙揭盖,不等个七八天,化成稀汁,俺老孙也不揭盖来看。”
猴子哪里知道,这银角又没有他这熬炼过的身体,被装进去,不消片刻就化得了。
猴子拿著瓶子边走边晃,他想的是也好溅他一身口水或尿液,让他也吃吃这般苦头,
这瓶子一摇即响,好似算命先生的发课筒子响。
小妖远远见了,急忙通报导:“大王,祸事了!行者孙把二大王爷爷装在瓶子里发课哩!”
金角闻得此言,嘘得魂飞魄散,骨软筋麻,扑的跌倒在地,放声大哭道:“贤弟呀!
我和你私离上界,转託尘凡,怎知为这和尚,伤了你的性命,断吾手足之情!”
满洞群妖,一齐痛哭。
后堂的李修安伴装惊醒,方才这番话已被他全然听进了耳中,知道这银角被装进了瓶子。
李修安想的是,如此我也该回去交差了,可我又该如何脱身?
李修安暗付:实在不行,我与金角一起出洞门迎战猴兄弟,而后故意被他一棒子打死,如此回天上交差。
这般想著,李修安装著慌慌张张来到外堂。
李修安故作惊慌道:“我儿发生甚事了?”
金角跟跪扑入九尾老狐怀中,悲声痛哭,断断续续道来,见他哭得这般伤天绝地,李修安心中莫名有些內疚,忽地有些不忍,遂安慰金角道:“儿啊,莫伤心,你难道忘记了吗,为娘会那还魂归魄的秘法,只要將那瓶子再抢过来,为娘有办法能救活他哩。”
金角闻言,果然停止了痛哭,起来后愤愤道:“我与这猴子誓不两立,定要从他身上夺回这瓶子。”
这般想著,金角叫小的们拿来芭蕉扇与七星剑,对於葫芦他心里有些阴影,怕將自己也装进去了,故继续放在李修安这里,又点起大小群妖,都叫一个个拈枪弄棒,理索抢刀,要捉拿猴子。
李修安见此,亦道:“儿啊,为娘也出去助你们一臂之力。”
金角却急忙摇头,正欲开口,洞內忽地一阵地动山摇,头顶灰土直下。
原来大小群妖此刻都聚在洞里,猴子见无人传话,喊了几句又无回应,遂从耳中掏出金箍棒,一棒子將洞门给打碎了。
金角惊慌不已,身子微微发颤,但他强忍恐惧,说甚也要拼老命將瓶子抢回来。
金角又看了九尾老狐,擦乾眼泪,忽地跪拜,一脸真诚道:“母亲,孩儿不孝,害得母亲担惊受怕,岂敢再让母亲遭罪,若母亲有甚不幸,孩儿会內疚至死,就算自勿也不足以谢罪。”
“还请母亲暂回压龙洞,避上几日!”
言罢,金角连磕三头,小怪们亦是纷纷磕头。
金角隨后命令道:“倚海龙,靠山豹,我平时最信任你们两个,你们且带些小的们,
护送母亲回压龙洞,我要出去与猴子较量一番,若是死了,以后你们记得替我多孝顺母亲,若是没死,孩儿定亲自前来谢罪。”
这番无比真诚的话,令李修安感动不已,他们俩的身份虽是假,但这份孝顺却比真金白银都真,真诚当真是必杀技啊,令李修安又想起了上一次猴兄弟的那番话。
还好李修安知道他们俩个的底细,知道不过是老君答应观音的任务,要不然李修安真要內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