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
伴隨著那道火红色钢屑如瀑布般落下，整个一號车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死死地盯著那台平稳运转的工具机，还有那枚在高速切削下依然稳如泰山的暗金色刀头。
刘青山的手还搭在操作杆上，整个人却像是丟了魂一样。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从工具机传来的反馈力道是那么的平稳，那么的顺滑！
这哪里是在切削足以抵挡炮弹的特种装甲钢？
这分明就像是烧红的刀子切牛油，不，比那还要轻鬆愜意！
“停……停一下！”
钱振宇钱老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打破了现场的寧静。
刘青山如梦初醒，猛地停下了工具机。
他不是累，是心神受到了巨大的衝击，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颤抖著手，小心翼翼地將那枚经歷了极限考验的刀头拆卸下来。
瞬间，所有的专家都围了上来，伸长了脖子，像是一群虔诚的信徒，在瞻仰圣物。
那枚小小的刀头，在如此暴力的切削过后，刀尖部分依旧闪烁著冰冷深邃的光泽。
钱老戴著白手套，用一个高倍放大镜凑到刀尖前，仔仔细细看了足足一分钟。
“没有崩口……”
“甚至……连明显的磨损痕跡都看不到。”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完全违背了他穷尽一生所建立起来的材料学认知！
这不科学！
“我来试试我的材料！”钱老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著姚爱国，眼神里已经没了之前的审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求知慾。
他要亲自验证！
“好。”姚爱国点了点头，示意他隨意。
那块代表著国內航空材料顶尖水平的tc4鈦合金被牢牢固定住。
这种材料，是所有车工的噩梦，又硬又韧，还特別粘刀，切削起来比最硬的钢还要费劲。
钱老亲自上阵，他看了一眼姚爱国，问道：“参数……还是刚才那样？”
他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请教的意味。
“转速可以提到一千八，进给量不变。”姚爱国风轻云淡地说道。
又是一个让所有人心臟停跳的数字！
但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提出质疑。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钱老深吸一口气，稳稳地推动了操作杆。
“嗤——”
与刚才切削钢件不同，这次的声音更加尖锐，一道银白色的，如同麵条一样的鈦合金碎屑，被流畅地切削了出来！
粘刀？不存在的！
崩刃？更是无稽之谈！
刀具在新材料面前，展现出了同样无可匹敌的统治力！
当钱老停下工具机，看著那光洁如新的切削麵时，这位年过甲的航空泰斗，扶著工具机，身体微微颤抖。
他研究了一辈子材料，攻克了无数难关，但在今天，在这个年轻人面前，他感觉自己像个刚入门的小学生。
“神物……这简直是神物啊！”兵工部的刘青山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衝到姚爱国面前，激动得满脸通红。
“姚……姚总工！”
他连称呼都直接改了。
“我刘青山，这辈子没佩服过谁！今天，我服了！我彻彻底底地服了！”
他看著姚爱国，眼神里满是狂热和敬佩。
“姚总工，我代表兵工部，不，我代表我们这些搞了一辈子技术的老傢伙，向您请教！”
刘青山郑重地弯下了腰，深深地鞠了一躬。
“请您……教教我们吧！这个技术，对国家，实在是太重要了！”
他这一鞠躬，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
钱振宇、还有其他几位来自不同部委的专家，全都围了上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同样的激动和恳切。
“姚总工！请您务必担任我们航空材料研究院的首席顾问！”
“姚总工，我们船舶工业也需要您这样的领路人啊！”
“还有我们机械部……”
一群在外面跺跺脚，四九城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此刻再也顾不上什么身份和矜持，爭先恐后地向姚爱国发出了最诚挚的邀请。
他们很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和他手里的技术，意味著什么。
那是一把能够撬动整个国家工业体系升级的钥匙！
王援朝在旁边看得是热血沸腾，眼眶都红了。
他这辈子，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太涨脸了！他们红星厂，不，是他们姚总工，实在是太给国家长脸了！
“各位！各位！听我说一句！”
关键时刻，李秘书站了出来，他清了清嗓子，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等待著他的下文。
李秘书的脸上带著抑制不住的笑意，他先是讚许地看了一眼姚爱国，然后朗声宣布道：
“各位老总工，老专家的心情，首长已经预料到了。”
“就在刚才，首长已经下达了最新指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经中央研究决定，以姚爱国同志为核心，成立一个全新的，独立於所有部委之外的，直属中央的『国家新材料战略研究所』！”
“所长，由姚爱国同志担任！享受副局级待遇！”
轰！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每个人的脑海里炸响！
王援朝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幸福得昏过去。
副局级！
他们红星厂，出了一个副局级的干部！
还是一个直属中央的研究所所长！
那几位专家也是心神巨震，隨即而来的是狂喜。
这个决定，太有魄力了！
这意味著，国家將以最高的规格，最大的力度，来支持这项技术的发展！
李秘书看著激动不已的眾人，继续说道：“至於各位专家，首长的意思是，希望你们能放下身段，也放下各自单位的门户之见。”
“作为我们新材料研究所的……第一批特聘研究员，也是第一批学员。”
“跟著姚所长，先把这个技术，彻底吃透！然后，再把它带回各自的单位去，生根发芽，开结果！”
这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让一群国宝级的专家，当学员？
这要是放在今天之前，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此刻，刘青山和钱振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理所当然和……迫不及待！
“我们愿意！”刘青山第一个表態，声音洪亮，“我愿意当姚所长的第一个学生！”
“我也愿意！”钱振宇不甘示弱。
“我们都愿意！”
其他的专家异口同声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决心和期待。
看著眼前这歷史性的一幕，李秘书笑了。
他知道，一颗闪耀的將星，正在冉冉升起。
而一场席捲全国工业体系的技术风暴，即將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