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援朝厂长站在人群外围，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
他看著被工人们簇拥在中心的姚爱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地吶喊：红星厂，要起飞了！不，是整个国家的机械工业，都要因为这个年轻人，而插上翅膀了！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抑制住当场跳起来的衝动。
不行，不能激动，要稳住！
王援朝深吸一口气，挤开人群，一把抓住姚爱国的手。
“姚总工！走！跟我去办公室！”他的声音因为过度兴奋而有些嘶哑。
姚爱国被他拉著，看著周围一张张兴奋的脸，也笑了。
他知道，这第一步，稳稳地踏出去了。
到了厂长办公室，王援朝“砰”地一声关上门，整个人再也绷不住了。
他像个孩子一样，在屋里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搓手。
“太厉害了！姚总工，你这……你这简直是给咱们国家造出了一件大杀器啊！”
“有了这个刀具，咱们厂的生產效率何止是翻一番？我看翻三倍、翻五倍都有可能！”
“那些以前咱们啃不动的硬骨头，那些高精尖的军工零件，现在不都跟切豆腐一样容易了？”
王援朝越说越激动，他走到姚爱国面前，两眼放光地看著他。
“姚总工，这件事，必须立刻，马上，向上面匯报！”
姚爱国点了点头，神色平静：“是应该匯报，咱们这个技术，推广出去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对对对！推广！必须全国推广！”王援朝一拍大腿。
他猛地衝到办公桌前，拿起了那部红色的电话。
可当他的手握住听筒的时候，整个人却突然僵住了。
刚才那股冲天的豪情，瞬间被一股巨大的紧张感所取代。
这个电话，该怎么打？
直接打给李秘书？
说什么？
喂，李秘书啊，我们厂的姚总工，发明了一种神仙用的刀，削铁如泥，天下无敌？
这……这听著怎么跟说书似的？
人家李秘书是什么人？那是跟在老首长身边，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
自己要是说得太夸张，会不会被当成是浮夸、冒进，甚至是邀功请赏？
可要是不说得厉害点，万一上面不够重视，错过了这个天大的机会，自己不就成了国家的罪人了吗？
王援朝的手，握著听筒，竟然开始发起抖来。
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地往下冒。
他感觉自己手里握著的，不是一个听筒，而是整个红星厂，乃至整个国家机械工业的未来。
太重了！这分量实在是太重了！
姚爱国看著他这副样子，心里也理解。
换了谁，处在这个位置，都会紧张。
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王援朝的肩膀，递过去一杯水。
“王厂长，別紧张。咱们实事求是就行。”
姚爱国的声音不高，但却带著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您不用说得天乱坠，就把我们刚才在车间里看到的，原原本本地描述一遍。把数据摆出来，比如加工效率提升了多少倍，刀具寿命延长了多少，能加工什么级別的材料。”
“事实和数据，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有说服力。”
王援朝听了姚爱国的话，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对啊！实事求是！用数据说话！
他猛地喝了一大口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他看著姚爱国，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拿起听筒，拨通了那个足以改变很多人命运的號码。
他拿起听筒，手指在拨號盘上，用力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了出去。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电话拨號的“咔噠”声，和王援朝沉重的呼吸声。
“嘟……嘟……”
电话接通的忙音，一声一声，敲在两个人的心上。
王援朝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终於，在响了三声之后，电话那头，被人接了起来。
一个沉稳、冷静，又带著一丝威严的男声传了过来。
“喂，你好。”
是李秘书的声音！
王援朝手一抖，差点没握住听筒。
他清了清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儘量平稳。
“李……李秘书您好！我是红星机械厂的王援朝啊！”
电话那头，京城，某处守卫森严的大院。
李秘书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整理文件，接到这个电话，稍微有些意外。
红星机械厂的王援朝？
他有印象。
就是那个被老首长点名表扬，厂里出了个叫姚爱国的天才的那个厂长。
“哦，是王厂长啊，你好。”
李秘书的语气很客气，但也很公式化。
“有什么事吗？”
在他想来，对方这么郑重地把电话打到这里来，八成又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想来求援了。
“李秘书！”
王援朝的声音，隔著电话线传来，带著一种压抑不住的，几乎要沸腾的激动。
“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我们厂……不，是我们的姚总工，他又……他又搞出个不得了的东西！”
“哦？”
李秘书眉毛一挑，来了点兴趣。
那个叫姚爱国的年轻人，他印象很深。
老首长对他讚不绝口，评价是“国士无双”。
这才多久，又搞出新东西了？
“王厂长，你慢慢说，別激动，是什么东西？”
李秘书的语气，依旧沉稳。
他见过的“大场面”太多了，寻常的所谓技术突破，还真不一定能让他动容。
“是刀具！工具机用的刀具！”
王援朝激动地喊道。
“刀具？”
李秘书愣了一下，心里稍微有点失望。
他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发明，搞了半天，就是个车床刀具？
这玩意儿，也值得这么兴师动眾地打到这里来？
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他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上还是耐著性子说道：“王厂长，刀具的技术革新，是好事，值得肯定。你们可以写个详细的报告，通过正常渠道报上来嘛。”
言下之意，就是这点“小事”，就別来占用这条宝贵的线路了。
王援朝是个人精，哪能听不出李秘书话里的意思。
他急了！
“不！李秘书！不是您想的那样！这不是普通的刀具！”
王援朝拿著话筒，几乎是在咆哮。
“这么跟您说吧，姚总工发明的这种新刀具，切高强度合金钢，就跟咱们拿菜刀切豆腐一样轻鬆！”
“效率，比我们现在全国最好的刀具，高了至少三倍！不！是五倍！”
“耐用性，高了十倍都不止！”
“用上这种刀，我们国家的整个工业水平，都能往前迈一大步！以前造不了的，现在能造了！以前比不上西方的，现在能把他们甩在后面了！”
王援-朝一口气把姚爱国报告上的数据，用最通俗，也最震撼的方式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