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大明

第132章 毛大帅,你怎么能这样?


    第132章 毛大帅,你怎么能这样?
    皮岛大寨张灯结彩,到处掛著红灯笼,贴著红色喜字,触目之处都是红色。
    官兵们也纷纷插掛红,喜气洋洋。
    在大寨行司衙门前的空地,摆著几十张桌子,二三十名士兵在摆碗筷,远处飘来猪肉羊肉的香味。
    毛文龙要纳妾,成亲就在今日,现在他忙著筹备婚礼,准备拜堂成亲,所以脱不开身来接孙传庭。
    纳妾?
    孙传庭知道毛文龙妻妾在辽阳被建奴杀光了,现在他又是朝廷一品大员(左军左都督),纳个妾不足为道。
    同时纳两个妾,小意思,也不叫事。
    什么?
    其中一个妾是毛大帅好友陈继盛之女,另一个妾是毛大帅另一位旧友沈世魁之女。
    两人原本都是商贾,贩运人参皮毛於辽东、山东和江南之间。
    辽东坏事,两人流离失所,后跟著毛文龙败军逃到皮岛,协助他开镇东江。
    现在陈继盛是东江行司指挥事兼总军需官,沈世魁是东江行司指挥事兼海防旅旅长,都是东江行司柱石。
    尤其是陈继盛理財有道、处事公道,在东江行司深得孚望。
    毛文龙居然要娶两位老兄弟的女儿为妾?
    我拿你当兄弟,你却只想做我女婿!
    孙传庭脸色一沉,“毛大帅在哪里?孙某有话要与他说,速速带我去。”
    孔有德还想推脱一下,看到孙传庭阴沉如水,不由咽了咽口水。
    这一位可是连克盖州、復州和金州,全歼四千五百建奴八旗汉军兵马,斩杀著名汉奸李永芳的辽南行司制置使,军功显赫,手底下管著两万多人,日久月积,身上的威势让孔有德不敢多言。
    毛文龙正在后院里精心打扮,亲卫进屋来稟告,他眉头一皱。
    不过他跟孙传庭打过交道,知道这位深得皇上信任的新贵不是孟浪之人,可能真的有什么要事。
    “快请进来。”
    见到孙传庭,毛文龙拱手呵呵一笑:“孙制置使,还请见谅。老夫年近甲,心有不甘,所以想多纳妾室,延续子嗣。
    荒唐了些,还请孙制置使见谅!”
    孙传庭正色道:“毛大帅,纳妾延续子嗣,乃人伦天理,无可厚非,只是晚辈不明,东江这么多女子,毛大帅为何要纳沈家和陈家之女?”
    毛文龙脸色一沉,“孙制置使此言何意?难道毛某纳得这两女,有什么不应该吗?”
    孙传庭说:“此前毛大帅感念圣恩浩荡,无以为报,喝令眾养孙改回本性,重为大明军將,不再为毛家养孙。
    孙某听闻,为毛大帅深明大义击节叫好。
    可是深明大义的毛帅,为何今日又犯了糊涂!”
    毛文龙脑子喻喻的,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什么事做错了,可是脑子乱鬨鬨的,一时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事,他上前一步,挽著孙传庭的手,诚恳又急切地说。
    “伯雅,毛某老了,脑子容易糊涂,还请伯雅指正!”
    看到毛文龙这般神態,孙传庭不由心里长舒一口气。
    不愧是皇上看重的老將,虽然一身的毛病,但是关键时刻能站得住,脑子不会犯浑。
    “毛帅,晚辈听闻你今日纳得两妾,分別是东江行司指挥金事兼总军需官陈继盛,以及东江行司指挥金事兼海防旅旅长沈世魁之女?”
    “是的,老夫与两女早就情投意合..”
    你个老不羞的,你多大年纪,人家女儿多大年纪,得叫你一声叔叔,不,少说也得是伯父,你居然跟她们情投意合?
    孙传庭看著毛文龙浑浊的双眼里透著清澈的迷糊,知道他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开门见山地说:“毛帅,陈军需和沈旅长,不仅是大明军將,也是东江行司指挥事,毛帅你重要的部属。
    你现在纳了两人之女为妾,旁人会不会说,毛帅这是要把东江行司变成毛家镇?
    毛帅刚刚叫养孙们恢復本姓,重为大明武官,行了深明大义之举,怎么今日又糊涂了?”
    毛文龙跟跪著后退几步,坐回到座椅上,失魂落魄,喃喃地问:“此事,毛某確实糊涂了..
    此事可有传到皇上的耳里?”
    毛文龙把黄台吉打得灰头灰脸,立下大功,被明詔天下褒奖,他眼皮子一下子就高了,连山海关的孙承宗都不大看在眼里,也就对带人偷袭了辽阳瀋阳的卢象升、曹文詔,以及设计在金州斩了李永芳的孙传庭高看几眼。
    而他对天启帝的敬畏之心积重,成了他在世上最怕的人。
    他抬起头,惊惶凝固在苍老的脸上,“伯雅,老夫亡羊补牢可行?
    老夫早与此二女有了夫妻之实,今日只是给两女一个名分,也藉机与眾军们欢庆一番。
    数年来,我们这些辽东逃难者,家破人亡,朝不保夕,惶惶不可终日,而今得圣明天子庇佑,
    终有落脚之处。
    奋起勃发,拼死向前,终於搏出一条生路,不再是惶恐不安的游荡鬼。
    老夫想找个由头,与眾人好好痛饮一杯..
    上次鸭绿江和长白山大捷,我等东江行司兵马把黄台吉打得如丧家之犬,终於出了一口恶气。
    可是在那片土地上,却留下了五千九百五十名兄弟的英魂...我等这些从辽东逃出来的人,不知道最后还有几人能全乎地回到辽东。
    老夫就是想著找机会,跟活著的兄弟们多喝几杯酒...结果却老糊涂了,犯了大忌!
    伯雅,还请帮老夫想个法子。一切罪责老夫担了,不要连累了兄弟们。”
    孙传庭听著毛文龙如老翁一般的絮絮叻叻,心中感嘆不已。
    毛文龙对自己亲近的人,掏心掏肺。
    他就像一个大家族的族长,德高望重,竭尽全力张开双臂,像老母鸡一样竭尽全力地庇护著所有人。
    正是这样,东江镇军民才会如此这般敬重他。
    数万辽东百姓去年冬天坐船离开皮岛等东江诸岛,哭声震天,对毛文龙难捨难分。
    数万东江將士跟著他,风雪交加之际,转战在鸭绿江和长白山之间,拼死向前,在山林雪原中,与建奴血战到底。
    孙传庭回头看了一眼,孙国楨识趣,拉著孔有德、尚可喜等人离开,房间里只剩下毛文龙和孙传庭两人。
    孙传庭在毛文龙身边坐下,轻声安慰:“毛帅,不必惊慌。皇上圣明,他会体谅你疏忽犯错误,但是...”
    毛文龙抬起头,追问道:“但是什么?”
    “皇上最恨的就是欺瞒...”
    毛文龙愣在那里,想了半刻钟,最后点点头:“我知道了。老夫马上修书,把此事前因后果向皇上阐明,並向皇上请罪,並请將陈继盛和沈世魁调往其它行司任职。”
    孙传庭又补充了一句,“毛帅,东江行司优秀军官进修计划正在进行,可附上第一批进修名单。”
    “对!”毛文龙一拍大腿,“多谢伯雅,你给老夫点了醒。陈继盛和沈世魁举荐为第一批进修。”
    毛文龙出去跟孙国楨商量了一会,议定上稟文书,一起领衔,这才回来。
    “伯雅,这次多谢你,要不然老夫糊里糊涂,要铸成大错。”
    “毛帅客气了。”
    “伯雅亲自赶来,可有什么事?”
    “这是制置司军机处从京里並行廷寄的紧急军令,转到辽南行司,晚辈亲自送来,也好商议合计,看如何应对。”
    “並行廷寄紧急军令?”
    毛文龙大吃一惊。
    按照军制,军机处或制军院的军令,一般都会先廷寄到平辽局和都司,再由平辽局或都司转达。
    並行廷寄紧急军令,那必定是十分火急的军令,意味著要打大仗了。
    毛文龙看完后,思考了一会,忍不住骂了一句:“林丹汗真他娘的是头猪!”
    他理了理思路,“皇上下定决定,利用在滦河春季操演的新军和御营军,联手辽西行司的兵马,击败林丹汗,剷除巴岳特等亲近建奴的蒙古部落。
    现在军机处並行廷寄辽南和东江行司,皇上是在担心老奴出兵。”
    “对,我军有马步军五万五千人,有萧如薰等名將,对手是蒙古的林丹汗和巴岳特等部,展开野战,信心有七成。
    但是最怕的是老奴会不会趁机西进..:”
    毛文龙斩钉截铁道:“老奴一旦得到消息,肯定会出兵。”
    孙传庭一愣,这么肯定?
    “老奴去年冬天吃了大亏。黄台吉在今年春天,在老夫手里吃了一个大亏,父子俩心里都憋著一肚子火。
    建奴这些贝勒狗崽子里,就黄台吉最狡诈,不仅善於用兵,还懂得纵横拽闔。
    他们父子俩想找我大明出口气,但是也知道锦州、寧远等城现在修得坚固无比。他们缺粮,围城只会更吃亏。
    李永芳又被你一刀斩了,建奴埋在我大明的暗桩奸细,绝大多数被剷除,就算是少部分侥倖漏网,也断了线。
    老奴成了瞎子聋子,不知道对我们如何下手。现在有数万我朝兵马摆在西辽河草原上,老奴肯定会迫不及待地赶去...”
    毛文龙巴拉巴拉一口气说个不停。
    “黄台吉肯定会劝老奴,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嗯,我想想,黄台吉给他亲爹的献计,多半是建奴八旗主力北上,与盟友科尔沁部骑兵会合,
    绕过辽河,慢慢向西辽河逼近,等我们跟林丹汗拼个两败俱伤,他们再出来捡现成的。”
    孙传庭细细一想,这確实可能发生。
    建奴吃了前所未有的大亏,肯定要报復。
    攻城他们力有未逮,肯定会从他们最擅长的野战,正面击败明军,缴获大批粮草,俘获奴隶,
    弥补损失,同时打击明军军心士气..,
    孙传庭问:“毛帅,如此凶险,我俩联袂上疏,力劝皇上,不要这样犯险,另谋良策。”
    “不!”
    毛文龙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什么不?”
    “不要劝皇上。老夫大致能猜到皇上的心思。
    大明王师,必有与建奴八旗兵马正面一战的时候。
    平辽,光是乘虚偷袭,山林游击战是平不了的。到最后,必须堂堂正正与建奴八旗兵决一死战,將其彻底击败,大明才能克復辽土。”
    孙传庭还有些犹豫:“就算要正面对战,也不急在此时..:”
    “不在此时,那在何时?
    此前大明王师一败再败,已经退到了山海关。
    现在皇上领著臥薪尝胆,厉奋发..:
    蒙古人、建奴,都是我们的磨刀石,这次败了,我们捲土重来。只要砥礪前行,磨礪自强,总有一天可以打败建奴...
    但是如果我们连正面对战都不敢犯险一搏,那就一切休提了!”
    孙传庭猛地站起来,对著毛文龙长揖,“毛帅百折不挠、奋勇向前,让孙某受教了。这次我们两行司如何配合皇上的西辽河战役,还请毛帅赐教!”
    寧远城,袁崇焕接到平辽局和都司转发的、仅限制置使副使和金事知晓的绝密军令,独自想了一会,叫人请了毕自肃。
    “毕先生,我们的机会或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