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大明

第65章 谁比我孙传庭更合適?


    看著张允善四人一脸的不解,崔景荣长嘆了一口气。
    你们还是太年轻,对朝政斗爭的本质还没有了解透彻。
    “那你们知道孙传庭此前去了哪里?”
    张允善四人面面相覷。
    去了哪里?
    谁知道他去了哪里啊!也没人跟我们说啊。
    许澄灵光一闪,开口道:“我有位要好的同僚跟孙传庭是同年,关係也不错,听说六月中他就被派去陕西,好像是巡边去了。”
    吴应祚摸著下巴说,“陕西巡边?六月中,两浙承宣布政左参议洪承畴还未离京上任就被迁升延绥巡抚。
    洪承畴与孙传庭年纪相仿,却是他会试时的房师。孙传庭也称洪承畴为老师。他们师生被一起派往陕西巡边,崔公,有什么蹊蹺吗?”
    崔景荣继续说:“制置司萧如薰、孙应元、周遇吉、卢象升几人主持的编练新军,你们知道吗?”
    “知道,都成笑话了。
    他们开了几次比试会,把京营三大营有勇有谋,有战事经验的军官和老兵全部选走,大约一万七千三百余人,大部分编入新三大营,部分编入新军营和四卫营。
    剩余的三四万人全部丟进临时编的五军营,彻底废了...听说那个新军营军官比兵卒还要多,大家都在看笑话。”
    崔景荣呵呵一笑,“笑话,不知道谁看谁的笑话。”
    张允善机敏,抢先问:“崔公,孙传庭回京,跟新军营有关?”
    崔景荣看了他一眼,“没错。洪承畴去巡抚延绥,绥靖陕北边塞。孙传庭则去那里招兵。”
    “招兵?”
    “对,自古苦寒之地出精兵。
    汉唐不说,前宋羸弱,西军支撑了它两百年。到了国朝,能跟漠南的土默特、喀尔喀等蒙古部打个有来有回的,只有西军。
    此前辽东战事,能跟东虏老奴激战血拼的,除了川军和西南土兵,也就只有陕西边军。
    孙传庭这次奉詔去陕西,就是在延绥、寧夏等镇的州县,招募驍勇青壮为新兵,陆续送到京师,入新军营编练。
    他昨日回京,带回来第一批西北新兵,三千余人,进驻西山新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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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景荣捋著鬍鬚,抬头看著屋顶,浑浊的眼睛里透著难以捉摸的精光。
    “后面还有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一直招满三万人。
    三万新军,由制置司编练,由制置司指挥,粮餉也由制置司发,你们知道这意味著什么吗?”
    张允善喉结来回动了几下,使劲地咽了咽口水。
    吴应祚低著头,垂著眼,似乎在沉思。
    许澄和方选贤对视一眼,还有点懵逼。
    “崔公,学生愚钝,还请指点。”
    “这三万新军將是皇上真正的天子亲军,只听天子號令,不要说五军都督府,兵部、户部和內阁,都管不到它。”
    方选贤惊叫道:“皇上想拥兵造...”
    幸好他反应快,把最后一个反字吞在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要不然“皇上想拥兵造反”的话说全了,非要成为天大的笑话不可。
    方选贤急忙改口:“皇上想收回兵权?”
    崔景荣看著他说:“胡说八道,皇上什么失了兵权?此等不慎之言,休得在外面乱说,祸从口出!”
    方选贤额头满是汗,连忙低头道:“学生知错了。”
    吴应祚幽幽地说:“皇上想拥有一支不受钳制的兵马。”
    不受钳制!
    这才是关键。
    许澄补充道:“皇上为何费尽心思,叫魏阉出京,肆无忌惮地摧毁长芦和两淮盐政,杀鸡取卵,为的就是要拿到养兵的银子!”
    方选贤连忙说:“对,魏阉在长芦和两淮肆无忌惮地大搞破坏,就是杀鸡取卵!
    现在收得些银子,但盐政崩坏。不仅盐路断绝,百姓吃不上盐,更让人担心的是,明年、后年,往后的盐税,就全没了!
    皇上太短视了!”
    张允善摇了摇头:“现在皇上一意孤行,臣等如何劝阻得住。
    现在的几位阁老,都以揣摩圣意为要。六部尚书,除了崔公,各有各的心思。諫官清流,有心的上疏嚷嚷几句,聊胜於无,无一人有杨大洪、左共之那般勇气和决心。
    其余的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继续做他的太平清閒官。”
    崔景荣环视一圈眾人,满脸愁意和决然,“所以老夫才叫关寧那边儘快发动。
    皇上年轻气盛,必须让他撞到南墙,撞得头破血流,才会迷途知返,才能听得进逆耳忠言!”
    出了崔府,方选贤四人各自坐轿子离开。
    方选贤看夜色刚过一更三点(二十点一刻左右),开始宵禁。
    只是国朝的宵禁,自成化年后日渐鬆弛,尤其是对民不对官。
    万历年后,民间日渐奢靡,更加放开,只有过了两更三点(二十二点一刻左右),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才会查得严。
    但是你有官吏腰牌,还是会睁只眼闭只眼。
    要是查得那么严,五城里那么多酒楼饭馆、青楼勾栏,背后的东家们都不乐意,太耽误挣钱了。
    方选贤的轿子很快来到一处府邸的后门,心腹僕人上前敲门。
    门开了,探出一人,窃窃私语几句,方选贤闪进了后门里,轿子也悄悄藏在深巷暗处。
    方选贤被引入到书房里,这里也坐著四位官员。
    方选贤把今晚在崔府书房商议的事细说了一遍,为首老者捋著鬍鬚点点头,讚许地夸奖他几句。
    又寒嘘了几句,方选贤知趣地告辞。
    书房里又剩下那四位官员。
    为首老者沉默许久,终於开口:“就由崔自强去折腾,他自外入手,我们还是继续由內入手。”
    “...公,我们真要动手?”
    “钱有了,兵有了,下一步皇上会怎么做,大家都猜得到。我们必须未雨绸繆!”
    为首的老者捋著鬍鬚,双眼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夜色,透著狠戾,厉声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其余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然无语。
    此时,西苑紫光阁,朱由校在接见孙传庭。
    “伯雅,陕西延绥寧夏一游,如何?”
    “回皇上的话,臣心里只有一个字,苦!地干水旱,百姓们,真的苦啊!”
    “有此感受,很不错。继续。”
    “皇上,臣这次巡边,在麻將军和洪巡抚的带领下,走宣府大同,直入府谷。
    三个月走遍绥德、延安、延绥镇、榆林卫、寧夏后卫和寧夏卫,在寧夏前卫与萧帅会合。
    不仅勘查了民情,还招募了驍勇青壮二万三千人,不负皇命。”
    “那你说说,陕西有没有破局良法?”
    “皇上在临行前,赐给臣的《潞水客谈》,就是良法。
    孺东公(徐贞明)在书中有提到他於万历五年上奏的《请亟修水利以预储蓄疏》,阐明只有兴修西北水利,发展西北农耕,让西北和九边军民自食其力,减轻东南地区赋重,才能民富国强。
    孺东公主张弃用聚散,行利水之法。
    臣一边拜读《潞水客谈》,一边实地对照,才明白孺东公所说的利水之法,就是指以疏导泄水为主,在兴修水利工程时要因地制宜,注重源头。
    还有在田间修建沟澮,確保畅通,进而防旱排涝,促进作物的生长。
    到了陕西,实地勘查一遍,臣才明白,孺东公说的『水不足会旱,水过多会涝。水是利是害,全在人之运用。运用得法则为利,反之则为害。』
    真是真知灼见!西北治理的不二良法!”
    朱由校欣慰地点点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伯雅这一趟,是真正的知行合一,是理论联繫实际!只有实践,才会彻底明白真理。
    徐贞明的《潞水客谈》,可谓是水利兴农良策,国朝无以逾此。你能认真拜读,並在实践中脚踏实地践行,朕很欣慰。
    嗯,朕看你跃跃欲试的样子,莫非要去西北践行徐贞明的真知灼见?”
    孙传庭不客气地说:“皇上,臣確有此意。洪巡抚也希望臣留在延安帮他,兴水利助农耕,帮他筹集粮草,安抚百姓。”
    朱由校摇了摇头:“不行,朕对你还有大用处。去西北兴水利助农耕,朕已经物色了一位人选,他比你更合適!”
    孙传庭有些不服气了,朝中还有谁比我合適?
    朱由校不慌不忙说出那人名字,孙传庭顿时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