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岁的“家”，是走私码头旁的一处废弃仓库。
垃圾、杂物、货架、破损的货柜，零零散散地堆积在里面，剩余下了不少空间。
但苏岁还是选择住在上方的阁楼里。
因为仓库破败的地下储藏室內，存放著几大箱劣质香水。
被雨水、海水侵蚀过后，时不时散发出一股怪味。
那味道確实怪。
苏岁必须发动超能力，才能平復它对鼻子的刺激。
维姬·维尔却很喜欢这股味道。
经常趴在自己身上嗅个不停。
即使她知道这种过分亲昵的举动很可能会闹出人命……
好在也只有她会喜欢。
就连码头上的打手混混，闻到这怪味都会皱眉，不怎么去那里巡逻。
苏岁也就偷偷常住在此。
时不时偷拍几张货船照片，卖给几位“老板”，换点零钱。
只是每次出门都要洗澡、睡觉的阁楼需要时常通风。
稍微有一点麻烦。
换个角度想，就像是位时不时嘮叨自己注意卫生的好妈妈一样。
真是完美的小家！
而今晚，苏岁的家中，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蝙蝠侠与稻草人。
————
废弃仓库內。
暗淡的月光穿过乌云，从玻璃窗外斜射进来。
若有似无。
勉强勾勒出堆积的货箱轮廓。
以及那漫溢流动的绿色毒雾。
“蝙蝠侠！蝙蝠侠！！我只是想吃两个鸡蛋而已！我只是想每天多吃两三个鸡蛋而已！！你为什么要这样针对我！！”
稻草人站在仓库中央，近乎癲狂地叫喊著。
破烂斗篷隨著他不知所措的动作簌簌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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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著稻草制服，打扮恐怖阴森的他，嘴里说出的话却……
透著一股子“可怜”的味道：
“我不是你的敌人！蝙蝠侠！哥谭！哥谭才是你的敌人！！”
原本立志要成为哥谭恐惧之王的乔纳森·克莱恩，此时的身心却已被恐惧彻底填满。
他哀嚎著、辩解著。
祈求不知藏在哪处阴影中的黑暗能饶恕自己：
“这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想吃点鸡蛋而已！这不是我的错！！”
接著，他再次拉开了掛在腰间的几枚铁罐。
两团恐惧毒气呲呲喷出。
却不能为他增加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而在仓库的角落。
稻草人恐惧的源头、哥谭市的英雄、伟大的黑暗骑士……
此时却正倒在地上，精疲力竭。
他的披风破碎不堪。
胸前的蝙蝠標誌被划出数道裂痕，露出底下渗血的战甲。
这是先前和小丑战斗的结果。
虽然已经有过简单的包扎处理，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肉体上的剧痛，只是早已习惯的日常。
精神上的摧残，才是真正致命的危险。
“为什么要这么严肃呢？”
那个声音——
那个他永远无法从记忆中抹去的声音——
此刻正紧贴著他的耳廓，带著薄荷口香和汽油混合的诡异气息。
不断重复。
每个音节都像针扎般刺入他的神经。
强行把他的嘴角勾拉出向上的抽动。
是的。
他吸入了笑气……
小丑和稻草人。
狂笑与恐惧。
两种极端的情绪，正在他的意识世界里激盪……
“什么？”
就在稻草人踉蹌后退时，他的靴跟突然踢到了一个奇怪物件。
头罩目镜的荧绿视野中，一个扭曲变形的面罩轮廓格外显眼。
弯腰拾起——那竟然是蝙蝠侠的氧气面罩。
嘴巴位置，不知被谁用刀刻上了一个模糊的狞笑……
“哈……哈哈哈！”
稻草人的笑声从最初的迟疑逐渐变得癲狂。
他用拇指反覆摩挲著面罩上的诡异微笑。
仿佛那个神秘图腾能赐予他无限的力量。
“你其实一直都很明白……你只是不敢面对！不敢直视哥谭真正的黑暗！”
原本惶恐的哀求，变成了猖狂的高喊。
原本害怕的畏缩，变成了主动的寻猎。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藏在百万美元面具之下的胆小鬼！你体会过『饿到发疯』的恐惧吗？！”
佝僂的身姿在货架杂物间穿行。
紧握在手里的笑脸面罩擦过生锈的金属货箱，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每经过一个阴影处，他都会突然转身，期待著发现那个蜷缩的身影……
而倒地的蝙蝠侠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的精神世界，乱成一团。
“放弃吧……小蝙蝠……和我一起……面对现实！”
小丑的低语，在他耳边迴荡。
熟悉的场景，在他眼前重现。
犯罪巷的砖墙在他四周拔地而起。
他看到年幼的自己，正站在父母的血泊中。
用稻草人的话，质疑著他所选择的道路：
“你一直都是个失败者！蝙蝠侠！你那虚偽的正义，填不饱哥谭的腹腔！”
而蹲在一旁的小丑，隨手捻拭著地上的鲜血。
在小布鲁斯·韦恩的嘴角上，勾出一抹猩红的邪笑……
“啊！你在这儿呢！”
浓稠的恐惧毒气被突然搅动。
稻草人的身影拨开绿雾显现。
蝙蝠侠强撑著抬起手臂，用尽仅剩的力气，將蝙蝠鏢甩出。
却仅仅是將对方手里的笑脸面罩，打飞到了一旁。
“我，是腐烂的哥谭孕育的怪物……所有人，都將成为我！”
稻草人张开双手，一排注射器的长针从他的手指上方弹出：
“你！也將成为我！”
踏著恐惧毒气的绿色烟雾，他慢慢走向倒地的蝙蝠……
“咔啦——”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金属尖鸣突然传来。
仓库生锈的铁门，被人拉开了一道半米宽的窄缝。
远处“战场”上的火光顺著缝隙照射进仓库。
將黑暗驱散了小半。
“嘶……那香水怎么又漏了？”
苏岁的身影背对光芒走入。
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挥散著面前的“香水”气味。
“今晚我可没空打扫卫生。”
说著，转身便爬上仓库墙壁的悬梯。
几下攀跃，翻进了顶棚阁楼。
没过多久，又从阁楼上闪身而出，一手拿著相机，一手把著绳索，轻巧跃下。
落地后，便调试起手里的相机，朝大门口的光缝处走去。
那架势，就像回自己家取东西一样。
轻鬆隨意。
很显然，他並没有看到正准备攻击蝙蝠侠的稻草人。
而稻草人，当然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