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处早已安排好了的送葬的队伍,黄纸纷飞中一片哭丧声音,马车混入其中,一路朝著北城门疾驰而去。
途中有巡逻卫和打更人注意到,走上前来,挨著车厢检查,连后方驮著的棺材也没放过。
有几名武卒皱著眉头,打开棺槨,看著里面姿態安详、毫无声息的老太太,才挥了挥手。
隨后,队伍中有管家模样的人上前,带著諂媚,从腰包里掏出了几个钱袋递了过去。
没多久,隨著五更的锣鼓声响起,厚重的北城门被推开,微微泛著些许微光的远处山脉轮廓,若隱若现,城门前的武卒卫兵按照规矩,再度上前挨著盘查询问。
因为早已经过了巡逻卫和打更人的盘查,所以一眾武卒倒是很隨意,只是揭开帘子,隨便看了看。
轮到沈衍舟所在的这辆马车时,几名武卒最主要的目光,瞬间落在了一身縞素、面露哀色的伏玉盈身上,反倒是旁边病懨懨的沈衍舟,被他们给忽略掉了,都没太在意。
“果然一身俏,得穿孝。”
“可惜了这么一个美人,竟然嫁给了这么一个病秧子……”
几个武卒嘿嘿一笑,毫无遮掩地惋惜著,毫不在意角落里沈衍舟这个病秧子,目光一直流连在身段妙曼的伏玉盈身上。
哪怕只是帝都负责盘查城门的武卒,这一职位也是香餑餑,油水不少,没点关係背景也胜任不了。
来京城的寻常富商,他们还真不放在眼中。
伏玉盈神情一直婉约安静,对於几个武卒的目光,装作没看到。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睛挖出来……”
沈衍舟则是一下子怒了,擼起袖子,就要站起身来,但因为身子似乎过於孱弱,动作有点快,差点跌倒在车厢內。
“哈哈哈,这病秧子……”
“就这样子,在床上能满足你妻子吗?”
几名武卒瞬间就被逗笑了。
“你……你们不准看我妻子……”
沈衍舟气得脸庞都红了,许是有肺癆病,一下子剧烈咳嗽起来,隨后无比护食地挡在了伏玉盈面前,甚至伸出手,將她紧紧搂在怀中。
伏玉盈也没想到,沈衍舟入戏这么深,面上浮现出一缕愕然,娇躯都僵硬起来。
生平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和异性有这般亲密接触,但想到如今局面,她只能心中默念“无碍”、“不拘小节”、“迫不得已”,强迫自己冷静,但白皙晶莹的耳后,还是慢慢腾起一抹霞色。
“这病秧子,真是艷福不浅……”
几名武卒顿时羡慕不已,虽然眼前女子面容只是清秀端庄,但那宽大孝衣下难掩的妙曼身段,还是忍不住让他们心生邪火。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低沉带有呵斥的声音传来,伴隨著甲冑碰撞声音,一个腰別长刀,身形魁梧,长有络腮鬍子的男子走来。
“门候……”
几名武卒行礼,忙收起了刚才嬉闹的模样。
“再敢胡来,休怪我不客气。”
魁梧男子眸若冷电,冷冷扫过几人,知道这几个傢伙的秉性,仗著祖上有的一些余荫,常常胡作非为,为难来往的商队。
几名武卒敛声。
魁梧男子亲自上前,仔细地看了眼车厢內的情况,他是武道高手,只是一眼便清楚了几人身体內的气血情况,这个维护妻子的病懨懨富家公子,比他想像中还要虚弱,气血贫乏,甚至感觉没几年可活的样子。
“没什么问题,你们走吧。”
他摆了摆手,隨后带领几名武卒离开这里。
等几人都走远后,车厢中的伏玉盈才轻瞥了一眼依旧揽著自己的沈衍舟:“沈公子,你还要抱多久?”
“事急从权,非故意轻薄,还望圣女不要在意。”
沈衍舟也鬆开了手,微笑说道。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占小姐便宜。”
一直不说话的楚秀儿,气鼓鼓地瞪他。
来自於楚秀儿的负面情绪+3+3+3+3……
伏玉盈也没理沈衍舟,默默伸手,敛了敛自己耳鬢的几缕秀髮,她也不清楚是不是舍芜蛊的缘故,总感觉双脚莫名发软,下意识併拢了许多。
沈衍舟轻瞥了眼伏玉盈,透过车厢內的烛光,总感觉她的面容比刚才要红润很多,眉宇、雪颈、耳后,都泛起瓷色。
他的確不是存心占便宜的,纯粹是舍芜蛊的作用,下意识就伸出了贼手……好在伏玉盈貌似也並不生气。
虽然出了刚才的小插曲,但比沈衍舟预想之中还要顺利。
等彻底离开帝都后,他才撩开了马车的帘子,看向身后,这座困了原身二十年的宏伟城池,轮廓逐渐模糊远去。
“没有了幽冥咒缠身,我若是就此远去,是不是也算某种意义上的海阔凭鱼跃了?”
沈衍舟脑海中突然掠过这个念头。
但很快,他又摇头,將这个念头摒弃,他从来就不是小富即安的心態。
既来这个世界,那他就有更大的野心和图谋。
……
“不好了、不好了……”
晨光熹微,一缕初阳刚落入欲仙楼靠河的那间小屋里,一个满是慌乱不安的惊恐声音便打破了清晨的寧静。
片刻后,负责这座欲仙楼的主事,满是冷汗地看著屋里醉倒一片的清倌人,面色发白,嘴唇哆嗦:“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沈世子呢?这么大的一个沈世子呢……”
“快报官,让衙门赤麟卫和监仙司的人来。”
“另外派人前去镇妖王府通知,就说世子消失了……”
跟隨在他身后的一眾下人也都因为眼前这一幕嚇得浑身发抖。
昨天镇妖王世子沈衍舟前来买醉,特意包场,大晚上都还和一眾歌姬饮酒作乐。
怎么今天一大早起来,人就不见了,连在房间中的一眾歌姬也都昏迷不醒。
“完了,那红衣姑娘,不是沈世子身边的侍女吗?怎么连她也昏迷不醒。”
欲仙楼的管事,揭开內堂帘子,看著榻上昏迷不醒的春潮,浑身都在发颤。
在天子眼皮底下,什么人胆子那么大,竟敢偷偷掳走镇妖王世子?
这样的后果,他根本承担不起,一想到镇妖王府若是找他麻烦,他就感觉两眼一黑,腿都在发软,整个人都快站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