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可避免还有些担忧。
但思及妹子的厉害,隨后的日子,为了日后不同自家妹子分开,三丫也算彻底发挥洪荒之力,不分昼夜努力肝了起来,当然同样咬著牙继续肝的还有隔壁物理系的陆廷。
一直到来年九月,伴隨著一款针对植株幼苗期的杀虫药物的推出,三丫这才陡然发觉自个儿还是低估了自家小妹的厉害程度。
不大的院子內,瞧著眼前不断拉著自家妹子的手,一脸欣赏的老教授,还有一旁正满脸和气,据说是隔壁药厂厂长的大叔。
通过这些人偶尔透出来的信息,三丫这才会儿方才知晓,原来就在不久之前,自家妹子通过查阅资料,和多番实验后,恰巧发现了有两种植株,单在一处倒没什么太大特殊,但若將其放到一起养植时,自幼年时期便对幼虫有一定程度的抵御能力,甚至还能影响周围其他幼生植株。
並在之后藉助隔壁实验室成功从两株植物中提取了到了有效成分……
此后经过多次试验,不仅驱虫效果一流,比之现在市面上化学合成的辛磷酸等,不论对人体的毒性,还是对土地的有害程度都减轻太多。
当然这会儿,刚过饥荒,这时候人大多还是没那么些讲究,有毒怕个啥,吃不死人就行。
但这款药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成本实在低廉,且最大程度不伤及幼生期植株本身……
这就实在是个莫大好处了。
瞅了眼脸上就快笑出来的江厂长,还有眼前也就小几百块的“贡献奖励”,三丫忍不住嘖了一声。
可惜这会儿讲究国家集体无私奉献,专利权更是没影儿的事儿,要不然凭著这个,自家小妹还不立时晋升小富婆行列。
送走了江厂长,不大的小院內,三丫还在喋喋不休,直呼实在亏大了亏大了……
瞧她这样,安寧忍不住噗嗤一笑,很快扬了扬手,从隨身带著的背包里掏出一张加盖著鲜红印章的纸张:
“唉?妹,你这就成了!”
將半大的纸张拿在手里,看清內容的那一刻,三丫忍不住眼前一亮。
半躺在特意布置的软炕上,安寧神色轻鬆点头。农学確实不比其他,涉及实践,只要专业成绩良好,通过考试就能顺利跳级,但有一定实验成果就不一样了……
农业她是新手尚有很多需要学习不错,但医药不是啊!
事实上这事儿的好处远不仅如此,有了这一遭,系里徐教授不仅亲自上门儿邀请安寧破格加入对方的研究室。甚至,徐教授还曾特意承诺,只要能保持住目前这个成绩,这个细心求实的態度,毕业后直接进入研究所也是极有可能的……
“真的吗?这可真是太好了!”
“妹,你也太厉害了!”
听到这个,三丫登时没了惋惜的心思,转而整个人止不住蹦了了起来。
要知道农学为啥这会儿不招人待见,除去时不时下地辛苦外,最倒霉的就是毕业后的分配问题。在这个讲究艰苦奋斗的时代,哪怕成绩再好,一个不留神儿就容易被分到乱七八糟的地儿……
就这,还没处说理去,人家只一句需要在艰苦的地方磨练自己,为人民奉献,就能叫人说不出不是来。
你但凡反驳一句,还容易被扣上贪图享乐,思想不正的帽子。
早前一想到自家小妹这身子骨儿,三丫就止不住担忧……
“嗐呀,这可真是太好了!”
“咱们姐妹今儿可得好生庆祝庆祝!”说著三丫就要出门儿,预备多买些肉菜,好生庆祝一顿。
可惜人还没走远,就被安寧一把拉了过来。
煦日下,十五岁的少女,正是最鲜妍明媚的时候,因著常年病弱带著的苍白,此刻更显出几分別样的气韵。
然而出口的话,却叫人半点高兴不起来。只见来人一双月牙眼微微眯起,笑地甜美极了:
“姐,我觉得咱们俩,还得是一道庆祝才欢喜,不是吗?”
“放心吧姐,不用著急,妹妹我等你就是了。”
三丫:“……”
呵呵,呵呵……
大二之后,按理来说学生是可以申请向外居住。当然为了姐妹俩安全起见,一墙之隔的对面儿,住著的就是小伙伴儿陆廷。
几人日日见面儿,有安寧这个学神在跟前晃著,接下来大半年,三丫可以说闭上眼都是课本资料。
至於安寧自己,虽然一心科研奉献不错,但无奈这柔弱的身子实在遭不住,每日多累上一会儿就满脸苍白,直唬地徐教授担忧不已,除非必要,加班都很少叫人……
待从三丫口中听到始末,知晓自家爱徒之所以这般,竟是因著家里自小苛待,瞧著眼前不胜羸弱的小姑娘,徐教授愤怒指数简直爆表。
同为女人,哪里不晓得女娃子的难处,尤其是思想顽固的农村呢。
当下不仅將老杨那群人狠狠骂上了一通,又是每隔上几日就要拉著人反覆交代:
“阿寧啊,老师知道你的心思,迫切的想为科学事业做出贡献,但俗话说的好,这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你还年轻,日后日子长著呢!”
隨后还特意托好友,带来了许多这年代难得的营养品。
瞧著眼前颗颗饱满圆润的新疆红枣,桂圆银耳,麦乳精,还有托人从內蒙捎带过来的大肥羊腿……
不由分说將钱票塞到对方手中,安寧红著眼眶含泪重重点头:“教授,我保证,一定不会给咱们组拖后腿………”
有了时不时的好东西的鼓励,隨后两年时间,虽说顶著个病西施人设,安寧做的可丁点不少……
不仅每科成绩名列前茅不说,加入实验室后,迅速展现了绝佳的科研人素养,尤其在其后的生物概率学上思维縝密到简直可怕,因著实验统筹得当,短短数日下来,整个科研组不知少走了多少弯路。
半月前,更是因此避免了一次重大实验失误。
因著这一遭,不仅实验室其他一眾同事態度好了许多,对这个年纪尚小的学妹,总算重视了起来……
徐教授那是直呼捡到宝了,更是不止一次当著一眾老友感慨外加得瑟,唉,安寧这孩子虽然身子弱,每日呆的时间少,这做来的贡献却丝毫不比旁人弱……
就是……但凡这孩子身子骨儿康健一些……
嗐,这封建思想真是害人不浅。
还不晓得老教授暗戳戳骂骂咧咧老杨一家子,每日汲取新知识的同时,安寧照常早早歇息,在隔壁亲姐熬到眼时,身体例行將不熬夜,不加班方针贯彻彻底。
时间一转来到65年,在一眾嘈杂声中,半靠在身后的长椅上,安寧这会儿正悠閒地翻著手里的资料书籍。
话说两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安寧在实验室里顺利扎根,因著不止一次成功改良了市面上的多种植物用药,创新概率模式,林林总总,虽成就无法和积年老教授相比,多多少少也算个小名人了。
总之,毕业前夕,在一眾毕业生都还在为未来担忧不已,努力打听分配消息的时候,安寧已经顺利接收到本省最知名的农业研究所邀请。
只待正式毕业便能顺利入职。
工资方面,更是达到了这年代极少有的八十三块零五毛,外加江厂长时不时送来的奖励金,以及各项奖励物资……
小日子可不美哉。
就连三丫,有托自家小妹的牛逼人脉也顺利留在省城,还是省报这样的好去处。
这软饭,嗯……
那可真是太太太……香了!
抱著新出炉的工作证,从早前的羞惭,这会儿三丫甚至能面不改色高呼上一句,请麻溜再给小的来上一碗!
***
六五年就在三人,主要是三丫两人忙忙碌碌中度过,等三人总算在省城里安顿好,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突然席捲了全国各地。
八月中旬,伴隨著各地大停课的消息,省城內,形势也肉眼可见的严苛了起来。
年后,原本安静的街道上,不时有慷慨激昂的年轻人在大街上高喊著各种口號。
气氛,仿佛一夜之间紧绷了起来。
不过这些暂且跟安寧已经关係不大。除去衣著行为上更为谨慎小心外,这年代,吃饭无疑是头等大事儿。作为本省最知名的农业研究所,上临农科院,受到重视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尤其安寧本人,年纪虽小,手上也是有著不大不小的科研成果的,本人还是徐老教授的得意弟子,身份背景清白,目前环境姑且还算安全……
虽说因著长相好看,没少惹著人眼儿,但知晓身份后,这些人多少还是有些顾忌。
陆廷更不必说,父母从政,去岁已经高升市里,兄长从军前途光明,不说本人能力,家中势力亦是不可小覷……
只看隨手拿出来的军大衣,军用水壶,自然没人黜这眉头……
唯有三丫,可怜的娃子小小年纪面对这些乱象,很长一段时间都给嚇得不轻。尤其在看到隔壁办公室的年轻小姑娘,就因著好看,拒绝了某些人的追求,莫名就因著思想觉悟不够被下放到乡下时……
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时。
总之那一日回来时,三丫冷地牙齿都在打颤,只有夜里紧紧抱著自家妹子,杨晚这才多了些许安全感。
形势如此,就连安寧自己,每日照常在研究所学习打卡,病弱人设愈发深入人心。
就是这段日子,许是刺激太大,三丫二十来岁的大姑娘,不仅跟自家妹同住一院,时常还要找自家妹子睡觉……
直把时不时过来的陆廷给气地半死。
麻利地擼起袖子,將小院子里一应柴火劈好好,又將手上刚买来的鱼处理掉,生火做饭,不大的功夫,一份醇香可口的红烧鱼就正式出炉。
吃饭的功夫,新上任的对象陆廷还不忘细心將鱼刺给挑出来:
“阿寧多吃点,这段时间肯定累狠了………”
瞧瞧这脸白的……
近来除了装病外,吃好喝好没啥烦恼的安寧:“……”
最近生怕被批思想有问题,又是疯狂加班,又是担惊受怕,已经险些累成咸鱼乾的三丫:“……”
尤其后头,眼瞧著这人又是烧水洗衣服,临走之前,还特意將给自家小妹带来的松子一颗颗剥成松仁……
就……明明挺大的院子,但这一刻,三丫莫名觉得自个儿有亿点点的多余。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段时日,每每想要过来,总会被某人刻意给挤走。
“话说这人不是故意的吧!”
晚间,搂著自家香香软软的妹子,三丫忍不住狐疑道。就算好不容易刚转正,宣示主权也不带这样的吧!
黑暗中安寧忍不住点头,是的,没有错,这人他就是故意的……
只能说这人相处久了也有不好,就某人那点儿小心思,嗐……
不过两人很快没时间想这些了,新年伊始,前两年因著工作问题,几人已经许久没回过家里。思及家里望眼欲穿,巴巴写过好几封信的李小草,总是要回去一趟。
回程的路上,不出意外又是可怕的绿皮火车,一路上安寧只紧紧闭著眼睛,任外间的陆廷守在身侧。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三丫的错觉,总觉得这一趟,打从上车起自家妹子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
临近中午,供销社门外,姐妹俩刚挑过心仪的卿鱼,准备待会儿叫自家娘做汤喝,谁知结帐地功夫儿,就见一个眉目斯文清秀的青年男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那个请问,两位同志,你们知晓张家村怎么走的吗?”
清朗中带著些许低沉的声音自耳旁响起,三丫下意识抬头,只见眼前人一身洗地极为乾净整洁的灰蓝色布衫,下著深蓝色长裤,明明不过一件普通衣裳,然原本清瘦高挑的身型愈发好看。
这会儿眉目含笑,自带一番清雋意味:
只还不等三丫痴这人顏值不错,正好是她的菜时,却见不远处。安寧已经迅速將挑好的鱼递了过去。
“阿姐,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