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帝梦

第129章 腰斩弃市,惨惨惨惨


    第129章 腰斩弃市,惨惨惨惨
    十月二十六日,菜市口。
    首逆王子腾,其子王修,及五代內直系男丁,要在这里被腰斩弃市。
    而明日,是章凤翼一家,要在此处被腰斩弃市。
    后日,则是孟元康,要在这里被凌迟处死。
    故而这几日的菜市口,可以说是京城人最多,也最繁华的地方。
    《礼记》有云:刑人於市,与眾弃之。
    《周礼》则日:杀之於市,天下人共弃之。
    所谓腰斩弃市,是一种极其残忍的刑罚,指的是在闹市口,將罪人拦腰斩为两段。
    上半身和下半身分离,但五臟並未受损,故而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短的一烂香,长的有半个时辰,最终才会流干体內血液,被活活疼死。
    一般在行刑前,罪犯家属通常都会给到子手行贿,以求会子手在行刑之时,
    下刀之处往上移那么一寸,给罪犯一个痛快,不至於受此折磨。
    王子腾谋大逆,这是皇帝点名要杀的钦犯,再加上王家已经没了,故而没人敢给,也没人会给偿子手行贿。
    就算有人敢塞钱,会子手也不敢收啊一顿饱,和顿顿饱,人家还是分得清的。
    午时一刻,王子腾,王修,及其他人,被带上刑场,验明正身。
    王子腾被按倒在专用刑具之上,早已不復往日风采。
    他扭头看著旁边的儿子王修,双眼流下几滴混浊的泪水,眼神里满是悔意。
    “儿啊,为父想要和你,左牵黄,右擎苍,再去铁网山打围,岂可得乎!”
    王修闻言,扭头看向父亲,恍愧间,他竟有些认不出来,这人是谁?
    在王修的印象中,父亲永远高大,威严,不苟言笑,气势不凡。
    而他眼前的这个人,蓬头垢面,双目无神,苍老衰败,完全没有一点勛贵的体面,更没有武將该有的雄壮气魄。
    却与灾荒之年,城门口那些行將饿死的乞弓,有那么七八分相似。
    此时此刻,王修终於理解了,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父亲,你为何要谋反啊!”
    王修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扭过头去,不再看王子腾,而是闭目等死。
    恰在此时,一直站在王子腾身后的偿子手,突然阴淡淡的笑道。
    “忠义伯,二十七年前的太子府旧人,可还认得吗?”
    王子腾心里一惊,猛然扭头看去,只见站在他身后那名偿子手,脸上全是刀疤,早已看不出本来模样。
    子手的声音也是嘶哑难听,给人的感觉,好像是被人药哑,过了好多年,
    才勉强能说话的样子。
    这个人,王子腾不认识。
    当看到子手手里那把刀之时,王子腾突然双眼微眯,好像想起了什么。
    一般的偿子手,砍头之时,手里拿的是鬼头刀,而腰斩之时,则是刀。
    而此人手里捧著的,竟然是一柄军中斩马刀。
    再听他说二十七年前,太子府,王子腾突然想起一个人。
    先戾太子义忠亲王的心腹爱將一一董忠。
    此人力大无穷,手里一柄斩马刀,一刀下去,便人马俱碎。
    此人曾经率领步军方阵,正面硬刚敌军骑兵衝锋,仅他一人,便斩首百骑。
    二十七年前,他號称是太子魔下第一杀神。
    而二十七年前的那场血腥宫变,董忠人在边疆,正与东边韃子激战,故而未被捲入其中。
    王子腾心內疑惑,先戾太子败亡之后,不是故意让他做先锋,將他害死在战场上了吗?
    为什么他还活著,而且还出现在,此时此刻此地?
    正在此时,只听高台上,监斩官轻喝一声:“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董忠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嘴里喃喃自语道:“太子爷,董忠给您报仇了!”
    说罢,董忠將手中斩马刀高高举起,朝著王子腾腰部往下一寸位置,狠狠的砍了下去。
    一道刀光闪过,血溅七尺,王子腾顷刻间便化为两段。
    接著,董忠走向王修,依样画葫芦,抬手便是一刀,將王修斩为两段。
    然后他又走向下一个,下一个,下下一个。
    再说王子腾,上半身和下半身分离,他痛得惨叫连连。
    “啊!痛煞我也!”
    “给我一个,一个痛快吧,啊,啊,我再也不敢,不敢造反了!”
    再然后,他听见了儿子王修的惨叫声。
    “啊!啊啊!疼死我了,啊啊啊!”
    “父,父亲,你,你为何要,为何要造反啊!”
    王子腾双手用力,拖著残缺的上半身,一点一点爬向儿子王修。
    每爬动一点距离,他便蘸著自己的血,颤抖著手指,在地上写一个“惨”字当写到第七个惨字时,他终於爬到了儿子身边。
    而此时,王修已经气绝身亡。
    “啊!啊!啊!”
    王子腾连声大喊,爬到儿子身上,用仅有的双臂,紧紧抱住儿子的上半身户体。
    “修儿,为父对,对不住你!”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王子腾也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抱著儿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菜市口,便铺满了半截尸身,鲜血流得满地都是,
    几乎淹没脚面。
    在围观的人群之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
    “快去蘸血啊,能治癆病!”
    一瞬间,便有无数老百姓,一个个手里捧著窝头馒头,爭著抢著跑进刑场用手里的窝头馒头,去蘸地上的鲜血。
    有人甚至拿著抹布等物,先蘸满鲜血,然后再將抹布在盆子里拧乾,不一会,便收集了整盆的血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能淹没鞋面的血水,便被这些人爭抢殆尽。
    要不是地上还残留著血渍,要不是还有那么多具上下分离的尸首,任谁也看不出来,这里刚刚斩杀过数百人。
    血水被抢空之后,这些人又瞄上了王子腾的户体。
    就好像禿鷲抢食一般,又乌决乌决的扑了过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人群渐渐散去之后,才发现地上多了两具抱在一起的骨架。
    至於其他人的户身,反倒无人问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那些围观之人,站在那里看了大半天,还久久不愿离去。
    “腰斩看著嚇人,但是杀得太快了,不过癮,属实不过癮!”
    “明儿再来,兵部尚书章凤翼,明儿还有一场呢!”
    “要想看得过癮,还得是后天,那个啥孟元康,要凌迟处死呢!”
    “知道啥是凌迟不,要剐三千刀,三千刀,整整三千刀呢,连剐三天,保证过癮!”
    而在四九城的老百姓,围拢在菜市口看杀人的同时,他们的君父,皇帝李崇则去了胡府。
    明面上的说法是胡玄机,一天之內挨了两顿毒打,正在家中养伤,皇帝体恤老臣,特地登门看望。
    而真实情况,则是胡玄机这个老登,借著养伤为由,有点消极怠工,不给李崇好好拉磨了。
    马上要被卸磨杀驴的牲畜,不好好拉磨,这怎么能行呢?
    叔能忍,婶也不能忍啊!
    胡府,书房。
    鼻青脸肿的胡玄机,斜躺在榻上闭目养神,他的幼子胡幼鱼,手里捧著一本《汉书》,正在给他父亲读霍光传。
    当胡幼鱼读到:然霍光不学亡术,间於大理,阴妻邪谋,立女为后,湛溺盈溢之欲,以增顛覆之祸,死才三年,宗族诛夷,哀哉!
    胡玄机猛地睁开双眼,悚然而惊,在心里嘆息道:“以霍光之贤能,尚且不能为子孙考虑周全,故而权臣易世则危,
    想我胡玄机,不及霍光之万一,又岂能保全一双儿女,保全胡氏一族呢?”
    想至此处,胡玄机抬头看了眼,正在读书的幼子胡幼鱼,不由得老泪纵横。
    希望皇帝会信守承诺吧!
    正在此时,管家游七进来稟报说,皇帝来了,此时已经快到二门了。
    胡玄机一惊,连忙招呼胡幼鱼,与他同去接驾。
    刚刚走出书房没几步,胡玄机便看见皇帝身著常服,那张小脸上笑意盈盈的,正大踏步朝自己走来。
    胡玄机赶忙拉著胡幼鱼,父子俩双膝跪地。
    李崇紧走几步,过来扶起胡玄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语气和煦的问道:
    “太师,伤好些了吗?”
    胡玄机恭敬回答道:“回稟陛下,好一些了。”
    “太师张嘴,让朕看看牙齿。”
    胡玄机一愣,旋即极为听话的张开嘴巴。
    李崇仔仔细细瞧了瞧,满口的牙,只剩下一半了。
    尤其是门牙,全被打掉了。
    胡玄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出气漏风,咬字不真。
    李崇强忍住,才没笑出声来,他假意怒道:“章凤翼这个狗贼,下手太狠了,太师放心,明日朕便將他腰斩弃市,给太师出气,给太师报仇。”
    语罢,李崇又问道:“太师,御医说什么时候补牙啊?”
    “回稟陛下,还肿著呢,御医说得等消肿了才行。”
    李崇哦了一声,点点头,吩咐身后的戴权。
    “戴权你记一下,赐太师百金,一定要给太师,补一口上好的金牙。”
    胡玄机又是跪地谢恩,李崇又是將他扶起,君臣二人好一番客套,这才进了书房。
    李崇与胡玄机落座之后,垂手侍立在父亲身后的胡幼鱼,看著眼前的皇帝,
    眼神一阵恍惚。
    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短短几日光景,便如同换了天地一般。
    他父亲一向强势,现如今在皇帝面前,却唯唯诺诺,谨小慎微。
    而皇帝则自信从容,一派圣君气象。
    但是以前皇帝脸上那种诚挚的笑容,那种亲切的眼神,那一声声小舅舅,却永远的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胡幼鱼暗嘆一声,现在的皇帝是很好,以后也必將是一代明君。
    可他心里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皇帝,更喜欢那个至诚至真,说要和他秉烛夜谈,抵足而眠的皇帝。
    李崇抬头瞧了胡幼鱼一眼,笑道:“小舅舅总是偷偷看朕,怎么,朕脸上有脏东西吗?”
    胡幼鱼嚇了一跳,连忙跪下请罪,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该请什么罪?
    一时间,竟尬在了那里。
    李崇哈哈笑道:“小舅舅快些起身,你乃朕之挚友,別动不动就跪啊拜啊!
    ,”
    胡幼鱼这会,才终於缓过神来,他连忙说道:“陛下,小舅舅之称,微臣万万不敢当,还请陛下不要再如此称呼,不然微臣,微臣....
    ”
    说著,胡幼鱼眼圈一红,竟流下泪来。
    见胡幼鱼急成如此模样,李崇也不好再说什么。
    “幼鱼啊,朕往后叫你幼鱼吧,以前你待朕以真诚,事君以性情,朕很喜欢,真的很喜欢,至於现在,有些事你莫要想太多,
    人啊,想得太多,往往都是自寻烦恼,朕与太师过往是有些,但现在已经说开了,你没看朕与太师君臣相得,相处得很是融洽嘛!”
    说至此处,李崇突然问道:“听说你在这书房里,暴打了孟元康一顿?”
    胡幼鱼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点头称是。
    李崇笑道:“后天孟元康,將被处以极刑,现在还缺个监斩官,幼鱼,你可有意乎?”
    “啊!?”胡幼鱼先是一惊,继而大喜过望,道,“陛下,微臣真的可以吗?”
    那天在胡府书房,没把孟元康活活打死,胡幼鱼一直引为平生之最大憾事。
    要是那天把孟元康打死,父亲也就不用以人格给他作保了,父亲的名声也不至於坏成现在这样,也不至於天天被那些太学生们,堵著大门骂大街。
    故而,胡幼鱼深恨孟元康,后日孟元康被凌迟处死,若是他能去做监斩官,
    也算是给父亲出了气,也算是给天下读书人张了自。
    李崇笑道:“你是朕之挚友,太师之爱子,区区监斩官而已,有什么不可以的?
    只是孟元康得活剐三日呢,监斩官也得在那里连坐三天,这风吹日晒的,幼鱼你扛不扛得住啊?”
    胡幼鱼满脸喜色,把胸脯拍得震天响,
    “陛下,您就放心吧,只要能让我当这个监斩官,別说连坐三天,就是三十天,微臣也甘之如始。”
    皇帝和胡幼鱼说孟元康被凌迟一事,胡玄机面无表情,一直没有说话,估摸著他还是心有不忍吧!
    毕竟孟元康从少年时期,便跟著胡玄机,是他几十年的老友。
    待胡幼鱼离去之后,胡玄机从书桌上拿起几封信,双手捧著递给皇帝。
    李崇接过来一瞧,是胡玄机写给他那些得意门生的,其中便有林如海,梅若云等人。
    看来胡玄机这个老登,还挺上道的。
    这两天他在家里也没閒著,勉强算是为朕拉了几圈磨。
    但六封信,不够,远远不够。
    不把你这个老登榨乾,朕今天岂不是白登门了?
    “朕打听过了,太师的那些门生故吏,除了在京为官的,各地少说也有数百人,其中既忠心,又能干的,再怎么著也有数十人..::.:
    李崇话未说完,胡玄机便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放心,老臣这几日,会一一给他们去信的。”
    “啊!?”李崇故作惊讶道,“太师这就给他们写信,这怎么能行呢?太师养伤要紧,还是不要太劳累的好。”
    说至此处,李崇话锋一转,道:“太师一心为国,一心为朕,朕感动莫名,
    既然太师执意现在便写,朕又劝不住,这样吧,朕为太师研磨,要不然朕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胡玄机一愣,嘴巴微张,证证的看著皇帝,半天没有说话。
    然后,他长嘆一声,道:“老臣写,这就写,能为陛下分忧,是老臣的荣幸》1